從他進大學,就知他資質不凡,記憶、理解、反思皆超人一等,在我們心中,早晚會成大器。我們家和他們家時有來往,常關懷彼此,兩家小孩常在一起。他們從魯汶回來後,在工作上彼此合作,輔大成立士林哲學研究中心,多有賴他的支持;他擔任現代學苑主編時,改名為哲學與文化,到目前為止仍是華人地區最有影響力的哲學刊物之一。我們的學術研究彼此相近,皆是以基督中國化,中國基督化的中西比較為核心,但他卓然有成,享譽國際,令人欽佩。相交五十年,今故人已去,慟啊! —黎建球,天主教輔仁大學前校長/現任輔大哲學系講座教授 |
沈清松教授是輔大哲學系高我一屆的學長,給人的印象是聰明絕頂,博聞強記,但又用功甚勤,作學功夫紮實,待人謙和,笑口常開,充滿正能量的人。在輔大哲學系歷屆畢業的系友中,無論學問與學術成就,或待人接物方面,皆無出其右者,不僅是個人一生學習的對象,也是哲學界同儕與後學的典範。他英年早逝不僅是輔大哲學系與台灣學界的損失,也是全球華人學界的一大損失。他的殞落,對於輔大與台灣士林哲學研究的振興,也是一大打擊,若能再假以時日,在他的投入與領導下,當可以為輔大母校再創是林哲學研究的高峰。已矣!泰山崩頹,哲人其萎,謹向沈學長及其家人致上無限的哀思。願他在主懷中得到安息! —黃藿,中國文化大學哲學系教授 |
懷念清松兄 !我在1962年到恆毅中學念初一,清松兄念初二,我們就一路六年在恆毅,四年在輔大。1973年我在台大念碩士班,清松在輔大念碩士班,我們一起從項退結老師手上接辦《現代學苑》,請方老師取名為《哲學與文化月刊》,先後擔任主編。1992年,我們都在台灣教書,就由業強出版社的支持,創辦《哲學雜誌》,為期九年。1986年,我們至比利時魯汶大學擔任南懷仁漢學講座,清松去一學期,我去一學期。1997年,我到荷蘭萊頓大學擔任歐洲漢學講座,第二年清松兄去擔任講座。他與千美是我女兒的乾爹乾媽,所以我到現在還很難想像清松已經離開了。我暫時無法整理內心的情緒,只能簡單敘述我長期以來追隨在學長之後的發展。這樣的交情,遠超過兄弟,是人生難得的機緣。我心中常常想到這些,但沒有太多機會去表達內心深刻的體會。 —傅佩榮,台大哲學系退休教授 |
啊,Vicent!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是你的「最好的」、「很好的」或「好」朋友。你從不生氣,和怡待人,深得馬賽爾和George McLean的真髓。眾人對你又敬又愛。清松老友,你突然走了,我的心緊縮起來,你走得太快、太意外,叫我難以接受。 我教「生死學」時慣稱「死亡」是人的第二生,大家應隨得第二生者(亡者)一起大喜大樂,但我看到清松你去世的消息,實在無法大喜大樂,眼淚直跌,真是「痛失至友」。 啊,Vincent,啊,Vincent,你怎麼忽然走了呢?希望你還在我身邊,看到我的哀情。你要說:「我很好,感謝主!」但你要走好,走入主的光域中,你在彼界一定容光煥發,請不忘把你的關懷、智慧、熱情傳遞給我們,使一大群未亡人,能繼續你的遺愛和志業,讓我們在真理追索中,繼續不斷相遇,相互切磋吧。 我不知道我在你心中佔有多重要的位置。但你從嘉義來輔大讀大一及從魯汶學成返台時,我們都有過默契。上世紀60年代,你是嘉義教區的修士,為應修道院的要求,你來台北讀了恆毅中學,畢業後以乙組榜首身份選讀輔大哲學系。那時我是輔大神學院的學生,聽人說要做未來嘉義主教的沈清松考入了哲學系。有一次在校園中我們有距離地看到對方,我覺得好像你有話要同我講,但我們沒有走近,我覺得你「認識」我,而我也知道你。那是我們的首次心靈交會。 1976年6月我考完論文要從法國回台。數年後知道那年暑假關永中、黃懷秋,及你與劉千美二對在魯汶深造的夫婦相約來法國度假,經過巴黎時會來看我,可惜我們失之交臂,你們到時,我已在離法返台途中。一、二年後你學成回國,我們一見面,立刻投緣。你問我:我們二人一起翻譯馬賽爾的第一冊「形上日記」好嗎?那時我正在翻譯馬賽爾的第二冊形上日記《是與有》,你的建議沒有實現,但看你對馬賽爾有那麼大的興趣,我可以猜測馬賽爾應是你的哲學最愛之一。後來你曾向我說你在大學教不少課,就是沒有教你最愛的一門哲學。我想你是在講「存在主義」吧!(關永中在數年後回答《哲學與文化》的記者訪問時,也直言不諱地宣稱他最愛的哲學家是馬賽爾),我們三人真是無獨有「偶」,都是馬賽爾的台灣粉絲,難怪我們在許多看法上都趨一致。可謂「學」不孤,必有鄰。 40多年過去了,你在世界各國的講台上常發一家之言,名聞天下。(你曾私下同我說,你可以開哲學系所有的課,包括佛教概論)。40年來,你出版過29本書,150篇論文。多倫多大學東亞研究所布勒(Janet Poole)所長說:你20年來慷慨地把你對中國哲學的喜愛通傳給學生。他們對你溫和的指導方式印象異常深刻。系上在你去世次日以降半旗向你表示痛惜、追悼之意。雖然你離開台灣已有18年,但你的學生還記得你,你的同事惋惜你,所有認識你的人都會想著:自己是你的好朋友,的確,我們都是你的好朋友,我們不捨得你那麼早就離開我們。 我和你在政大共事過十多年,你擔任過系主任,這是我教學生涯中超美好的一段時期。系上每次開系務會議,在你主持下,都以完美的共識結束,這給我後來在輔大宗教系所作的行政工作提供了寶貴的示範。一代一代的學生都是沈老師你的寶貝,所以今天才有那麼多的校友回來送你最後一程。1992年我受聘至輔大新設的宗教系服務,你同我說:「Bosco,如果你在輔大覺得不習慣,可以回政大,我們歡迎你回來。」這樣的上司,唉,我怎能不銘感於心呢? 還有一事值得一提,是你在去加拿大前,我負責的耕莘寫作會每次請你來演講,你有求必應。記得有一次你的講題是「笛卡爾的咖啡館」,饒是有趣。期間,我們應項退結老師之邀,一起辦「智苗文學獎」,為鼓勵天主教教友多多寫作。我們也應王愈榮主教之邀,與孫大川、黑幼龍等一起起草「基督徒如何以自己的信仰從事文化事業」。這些都是愉快的難忘經驗。 你在多倫多20年,每年回台度假時,都是沒有休息的。除了到輔大哲學和宗教系所開課外,還到大陸各大學演講,引發彼岸師生對新士林哲學的興趣,使那邊不少大學增開了士林哲學這門課。另外,你在歐美各國的學術活動、會議和出版使外國學者大開眼界,廣泛推動研究中國哲學的風潮。 今年(2018)3月18日你在香港轉機時,我們意外地碰了頭,與鄰座換了位置,我們有了二個小時的最後一次的晤談。你告訴我你今年在北京出版了一本「士林哲學與中國哲學」(商務),講的時候臉上顯出滿意的笑容。我想你在這本529頁的書中整合了你最關切的議題,可死而無憾矣。另外,你提到你最近在北京開會時,聽到Michael Slote發表有關Sentimentalism的論文,認為「感情」(emotion)可以導向「意義」。是啊,馬賽爾在上世紀30年代不是也這樣說過嗎?誠然,淺的情感不一定攜帶「意義」,但如唐君毅說的「真情通幽冥」之類的深情,不但有意義潛質,並可帶我人通透生死兩界,可揭開生命的最深的奧秘。你在接近中國哲學(以唐君毅為代表)的馬賽爾身上找到了超理性的哲學官能,難怪你曾有志翻譯馬賽爾的「形上日記」。你聽到我在翻譯馬賽爾的第三本「形上日記」(臨在與不死),且將接近尾聲時,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啊,我們真是相知相惜的好朋友呢!至於在本文開始時我提到的GeorgeMclean(美國神父,作家)曾被你邀請來台參加在世貿大廈召開的哲學會議,之前之後你多次同我提到他的人品和學問。這次在機上你告訴我:你是在Martin Buber「我與你」一書英譯本的「跋」中發現Mclean的,跋的主題是「禮物哲學」。從那時起你們二人成為莫逆之交。可見馬賽爾的「互為主體性」無遠弗屆,功不可沒。這也是我們二人投緣的原因吧。 你走後,我去輔大哲學系秘書處借了十本你的近作,我略略翻閱後看見一再出現「外推」(strangification)和「多元他者」二詞,表示這二個術語最能代表你思想進展的高峰。你在「外推」和「多元他者」的哲學上尋到了代表你一生哲學的關鍵字。這二個詞包含了「開放」、「交談」、「互通有無」……諸義,不論在學術、信仰及生活中,你要我們切勿封閉自己,要輸出,也要輸入,對天、地、人都要共融,才能在文化上、人格上不斷豐富自身和人類整體。你為我們的教育與文化指出了絕對無誤的方向。好友Vincent,你有聽到我講的話嗎?願天主保佑你永享聖愛和安息吧。 —陸達誠,輔仁大學宗教系退休教授 |
沈教授曾對我說:「我讀西方哲學的目的,不是要發展西方哲學,西方不需要我們替他們發展西方哲學,我們也沒有能力替西方發展西方哲學,我談西方哲學的目的是為了發展中國哲學。」這是句擲地有聲的肺腑之言。–曾春海,文化大學哲學系教授, 2018年11月15日 |
清松吾友,我不会採用別離的話語與您説話,打從我们認識以來,您常活在给與我鼔勵當中。從輔大就學的時光,到鲁汶同窗旳年代,直至在台塆仼教的曰子,我们都在—起切磋學問,暢談靈修,以致我們的想法都彼此重叠,因为我的言論都有您旳激勵。目前我们雖然不在肉眼上接触,到底在心靈上彼此貼合。讓我们在主内彼此代祷。直至有—天我们在主內擁抱。 —亜孟。關永中,臺灣大學哲學系退休教授 |
敬悼 哲学家 沈清松教授:清啟元神乾知大始,匯東西九千里对比為统;松生本心坤作成物,通古今參萬歲和合成纯;戊戌之冬 驚聞, 兄長 沈清松教授仙逝,痛悼難已,爰作嵌名联,虔诚祝祷 一路好行 ,歸往天界 安息主懷。–弟林安梧山東大學易學與中國古代哲學研究中心教授與博士導師敬輓,十一月十五日 |
祝願清松學長安息主懷,您已打過美好的仗,為華人世界建立了卓越的哲學典範,也同時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思想業績與珍貴的人文菁華,謝謝您! —學弟葉海煙,成功大學通識教育中心兼任教授敬輓 |
沈老師:感謝,您對後輩的提攜與勸勉,尤其是您去世前在永和的幾次相聚;哀慟,上帝過早收回您的靈魂,願您在天國安息。 —林志明,國美館館長 |
與沈清松教授認識逾25年,當時他在政大哲學系任教,並兼職聯合報基金會擔任同時擔任報社主筆;聯合報著名的專欄「黑白集」,他也是主要撰稿人之一。 我兩人大約同時離開聯合報系;從此音訊杳無。今年七月長榮大學召開國際哲學會議,沈教授被邀回台,我們再見面了。今年十月,正巧多倫多有會議;遂約好再見。沈教授重誠信,聊天中提的事,他認真面對。九月多來了幾封mail,頻頻提示如何到他服務學校見面餐廳等等。我也感覺這位「即之也溫」的長者,溫柔敦厚、善體人意的一面。 在多倫多,沈教授伉儷(沈夫人劉千美教授)熱情招待我們夫妻多次,並邀至沈府續攤聊天。我們開了一瓶紅酒,天南地北從哲學、歷史聊到彼此熟識的諸朋好友近況。沈教授伉儷,一對無可挑剔的學術佳偶,各有領域又各自在學術上的最佳拍檔。沈夫人熱情、善良,與她相處絕對感受到家人般的照顧。 多倫多一別,不及三週,驚聞噩耗,久久無法置信。多倫多十一月已冷了,我們在沈府客廳中啜飲紅酒,嚐著沈教授為這次見面特地準備的糕餅、果乾,竟夜聊天、互動畫面腦中深植如新。其中沈教授親口說的某些事,我記憶特別清楚,如「退休後,要回台定居」等等。一切如昨,也一切難忘了。 沈教授為人敦厚,治學嚴謹,曾聽友人成大翁嘉聲教授說:「沈教授是海外研究中國哲學的重鎮。」回顧沈教授一生發表的著作,這樣的評價並非過分推崇。他將東、西方哲學融鑄貫通,並整理出一套自己的思路。多倫多大學友人曾對我說:「沈教授的課在多倫多是熱門課程,選修的人不搶先登記,常選不上。」在西方的學府講授中國哲學有這樣的盛況是不常見。寥寥數語難以追記沈教授謙沖、敦厚、博學的萬一;但追記值得尊敬的長者,也勉力一述了。 —林天人,故宮博物院 |
尊敬的沈夫人劉教授大鍳:驚悉沈清松先生仙逝,不勝哀悼!聽聞噩耗,不敢相信。八月在北京出席世界哲學大會,我們俩聊得很開心。不想从此天人相隔,竟成永訣。在下曾數度邀請沈先生來敝校武漢大學講學或出席學術會議,沈先生欣然俯允,他的學問人品在敝校傳為美談。這一切仿佛就在眼前。最近两三年,沈先生與我通過電子郵件來往密切,乃是因为我請他在貴陽孔學堂書局出版《返本開新論儒學》大著的事。他又把另一大著《為生民立命》交該書局出版。沈先生谦逊和藹,他的道德文章,令在下欽慕不已。他學貫中西,學問一流!二十多年來,在國際中國哲學會及相關學術活動中,他是極有感召力的巨擘!他的逝世,是國際中國哲學界的重大損失。我很悲痛,失去了一位特别敬重的好朋友。我十分懐念沈先生,他的音容笑貌永远在我心中!此時此刻,可以想見您与家人的悲慟之劇與哀思之深。謹此向您致哀,並表達我與内人誠挚的、深切的問候,請您忍痛節哀順變,善自珍摄!耑此,敬頌 大安! —郭齊勇,武漢大學國學院院長泣拜,2018年11月14日於武漢珞珈山麓 |
沈教授一生活出儒家與基督徒的真精神, 值得追念與推崇!–沈秋桂 |
Nunc cor tuum quietum est quia in Domino requiescas. Tuus Ioannes amicus. —陳文團,長榮大學講座教授 |
14日至今遲遲不能釋懷,也始終懷疑著,這是真的嗎?因為這畢竟是天人永隔的事。 最近關切著敘事的議題,也曾多次在不同場合引用了鄂蘭與呂格爾皆重視的出自Isak Dinesen的一段話:「所有的悲傷可被承受,如果你將它們放到一個故事裡或講述一個關於它們的故事。」劉千美老師希望我們能對沈老師留下一些文字,我想這是讓我們能對自己與關心沈老師人的心靈得到一些淨化與撫平吧! 我是在1996年進入政大的,很慶幸能為沈老師的同事。但最早遇見沈老師的時間是在耕莘文教院的一次學術活動上,當時他似乎剛從魯汶大學學成歸國。進入政大後不久,沈老師就召集了當時也剛來政大的張鼎國、彭文林老師與我,時而有陳文團與劉千美老師加入的讀書會,我們逐字研讀黑格爾的《精神現象學》。沈老師每次都帶著紅酒一瓶與幾樽酒杯,這是讀書會後的輕鬆時刻了。沈老師還有意將當時字字解讀的文字稿整理成冊,可惜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在1999年7 月沈老師舉辦了第十一屆國際中國哲學「跨世紀的中國哲學﹕總結與展望」學術研討會,先是在政大舉辦,後來在嘉義的南華大學,記得在當時還碰到了全台的大停電。沈老師在前一年即積極籌備,也邀請了我一起參與;但當時甫入學界的我尚懵懵懂懂的,似乎我只是掛個名,大小事都是沈老師一個人擔當。 在2000年沈老師要去多倫多前,曾從和我同樓的研究室走過來敲門,告知他即將要離開政大,當時我一方面為政大與台灣學術界惋惜,但另一方面也為他更能進入世界學術的舞台而高興。時值多年,沈老師也常從多倫多回國休假,偶而遇見他穿越政大校園,從後門返回指南路老家的蹤影,這個印象仍至今殘留腦海,揮之不去。 記得約在十年前,在多倫多的沈老師、劉老師與法國高等社科院的幽蘭女士,以及在台的國立教育大學林志明教授,組織了IPAA (國際藝術與美學研究群),邀請了中研院的黃冠閔教授與我,後來也有陽明大學的鄭凱元教授等加入。之前這個研究群已運作多年,而從2008年先後環繞著主題:「休閒、美學與詮釋」、「普世性與藝術家:當代藝術中的美學議題」、「藝術中的視見性與可互譯」,「圖式哲學與草稿藝術」。2008年6月沈老師在多倫多舉辦有關休閒議題的國際會議,會後他安排了尼加拉瀑布的一日遊,大家玩得非常盡興。我們也在2009年於輔大與2011年在巴黎的第十六、十七屆國際中國哲學大會,先後組織了panel發表論文。而在台灣近十年的每個年底,趁沈老師與劉老師返國之際我們幾乎都會相聚。我於2011年至2012年獲美國傅爾布萊特研究補助,推薦信就是請沈老師寫的。在當時又再度從紐約去多倫多拜訪沈老師,獲得沈老師與劉老師的熱情款待,這些我都銘記在心。 在這十年的接觸中,除了受其學術的薰陶外,也受其人格的感召。他曾對自己的身體方面表示原本的糖尿病在加拿大有了改善,但似乎還是忽略了一些身體的狀況。休閒曾作為研究群討論的議題,他會盡興地款待訪客,安排著旅遊,但似乎忽略了自己的休閒活動。他曾對我說目前的眼睛是放在內心,而非往外看。他僕僕風塵地來往各地,為學術盡心盡力,而見面時總是充滿熱忱與活力,這個情景是我們始終難忘的。他曾對我們表示身體有些不如前,而近年來,也見到他參與學術活動,總需要在午後做個休息。雖然如此,這次沈老師的遽然去世,對於我們仍然是晴天霹靂。 在這十年中,上天捉弄了幾位在台的學術巨人。2003年蔡錚雲教授當時借調至中山大學,舉辦了「第一屆兩岸三地現象學學術會議」,曾移地在政大舉辦,由沈老師主題演講,當時另一位大師余德慧老師參與引言,這兩位都先後以正值集畢生之學術大成之際離我們而去。而在政大過去參加讀書會的鼎國兄已英才早逝,文林兄也因中風而退離政大。真是哲人日已遠,典型在夙昔! —汪文聖,政治大學哲學系教授敬書於政大2018年11月17日 |
戊戌立冬小雪之際,驚聞沈清松教授棄世,不勝唏噓!敬悼 沈清松教授:德望常昭,道範長存,榮返天鄉,安息主懷。–弟 陳福濱,輔仁大學哲學系退休教授敬輓, 2018.11.15 |
追憶沈清松教授:我在1975年10月(民國64學年)進入輔仁大學哲學系就讀,那一年的6月正是沈教授從輔大哲學研究所碩士班畢業的同一年,而且沈教授畢業後就已經到比利時魯汶大學深造了。但是,我從大一開始就在系學會活動中時常聽聞在校的學長們傳頌有關沈學長的一些傳奇故事,包括沈學長曾經在校園後的貴子路騎著腳踏車,因為一邊騎車一邊浸淫在哲學沉思中,而不小心把車子摔入田埂水溝的趣事;還有,他總是站著利用閱讀架,閱讀多瑪斯的神學大全……等等。從這些在校學長們的轉述內容,型塑出沈學長是輔大哲學系後學們的標竿人物的形象。 只是,我的大學生生涯還無緣見到沈教授的風采。 我在1982年從輔大哲學研究所碩士班畢業,正在等待徵兵召集令。因為陳文團老師曾建議我可以考慮出國進修,要我可以請教剛返國不久的沈教授相關的意見。於是我就與沈教授電話聯繫,是否有空請益。沈教授很爽朗地答應,而且他也怕約時間太久容易忘記,就約我隔日下午在台大附近見面,那天他有事到耕莘文教院,他可以提前在台大附近的公車站下車,然後再一起走一段路。所以我們就從台大一路走到耕莘文教院,就邊走邊聊有關出國進修的一些事情。這是我生平第一次與沈教授的直接接觸。 我服過兵役後,還是選擇繼續在輔大攻讀博士班。在黎建球教授擔任中國哲學會秘書長期間,我也參與了一些會務工作,因而有機會在各種會議中接觸沈教授。其中有過幾次重要的會議還一起承擔籌備工作。在1987年11月中國哲學會與孔孟學會合辦「孔學國際會議」,潘小慧跟隨沈教授負責議事組的工作,我則參與總務組的工作。會議期間舉凡聯繫海外學者的重要工作以及安排議程,都有賴沈教授的細心規劃。後來,輔大的團隊打出名號,又接著承辦許多重要的學術會議。另一次重要的國際會議是國際形上學會議在台北舉辦,因為沈教授的推薦而有機會認識比利時魯汶大學的Florival 教授與Ladrier教授。所以,後來我申請教育部博士後留學獎助,得以到魯汶大學跟隨Florival教授學習。 1988年國際哲學總會(FISP)在英國Brighton舉辦,沈教授擔任中國哲學會的出席代表,負有維護會籍的重要任務。在沈教授出發前,我受黎教授之託趕送一份資料給沈教授。我拿著資料送到沈教授在木柵的家。我到的時候,正巧他家裡的電視機正在請廠商來安裝電視遊戲機,這是為沈教授的掌上明珠沈敬亭添購的設備。那個廠商安裝好了之後示範兩款遊戲,詢問沈教授要選購哪一種?沈教授毫不思索地就回答兩款都買下。沈教授不只是慈愛子女,從此也可以印證他的慷慨不是紙上談兵,從小細節裡就可以顯露出來。 另外一次拜訪沈教授在木柵的住家,也是在1988年。時任中國哲學會理事長的羅光總主教,欲推薦沈教授候選當年度十大傑出青年。由於時間接近截止時間,我再次受命帶著推薦文書資料,請沈教授填上個人相關資料。後來也順利獲選,可謂實至名歸。 2014年我擔任輔大哲學系主任的第一年,連續舉辦了四場「經驗與傳承」系列座談會,沈教授受邀為第四場座談會的主講人。這系列座談會主要是為哲學系的師生演講與交流,總結哲學系過去的經驗,策勵來茲。沈教授在這次的座談會中提及中國哲學史在明清時期失落的一塊,那就是來華傳教士與中國知識分子的交流活動所獲得的學術成果,被所有中國哲學史作者所忽略。沈教授鼓勵輔大哲學系應負起整理明清時期以來的基督信仰、哲學思想與中國知識分子交流的文化遺產,並催促應再添購重要的檔案史料。哲學系對這個提議立即進行資料採集工作。並在後來促成哲學系的老師們組成相關研究的工作室團隊,並展開研究計畫。沈教授認為華人地區的士林哲學研究不應該只是「台灣士林哲學」(不只是1949年以後的學術),應該擴及所有華文的研究形成「中華士林哲學」。 沈清松教授的著作豐富是人所共知的事實,我沒有讀遍沈教授的著作,但是有兩部著作對我產生相當的助益,一部是《現代哲學論衡》,開拓了我對當代哲學的認識;另一部是翻譯吉爾松的《中世紀哲學精神》,有助於我的教學與研究。最近這十幾年來,沈教授的許多文章裡談到「外推」與「慷慨」,這是結合中國傳統思想與基督信仰的信念的重要關鍵。儒家思想講「己立而立人」,「己達而達人」,「成己成人」等命題都與「博愛」、「分享」等觀念有關。今年(2018)6月中《哲學與文化》召開編輯委員會議,會後的交談中沈教授對著幾位年輕的朋友講:「你們的文章我都有在看,我很關注你們正在做甚麼課題。」這是沈教授自然流露出來對年輕學者的關心與提攜。 近日我在課堂裡和大一的學生們討論「知識」的問題,其中有一點,我提醒同學們,獲得知識的真諦,不必藏私,要分享,才能己達而達人。這不是知識分子的義務,但是這是知識分子的使命。沈教授的驟逝,固然令我們傷心與不捨,但是沈教授對學術界的豐碩貢獻,我們要承襲下來,此正所謂「薪盡火傳」之旨。我們懷念沈清松教授,感謝他在哲學領域的豐富遺產與貢獻,沈教授的時代正式走入歷史,但是哲學研究仍然要繼續向前行,我們要承襲他的精神,讓哲學的精神永遠照亮我們的理性。 —尤煌傑,輔大哲學系教授 |
[敬悼我的老師~一代哲人沈清松教授]:我的老師沈清松教授,不僅是台灣的,不僅是加拿大的,他更是全世界的。 1980年,我正好就讀大一,也是東吳大學哲學系第一屆學生,沈清松老師那年剛從比利時新魯汶大學獲得哲學博士學位,學成歸國到政治大學哲學系專任。我何其有幸,大一上學期的「西洋哲學史」課程,就能讓素有「輔大才子」美譽的沈老師教到。 對哲學系學生最艱難的大二全學年「形上學」課程(1981-1982),也由沈老師教授,大四時為了準備研究所考試,還又去聽了一遍「形上學」課程。沈老師講課相當專注,從不廢話,也不東拉西扯,講到形上之道的超越性時,眼神有時會朝向遠方,搭配一點手勢,就是一個哲人的樣子。兩節課下來,通常我要寫滿六頁A4紙的大小,當天晚上回到家,必須立刻又花兩個小時將之謄寫消化並整理在筆記簿上。沈老師是我的哲學啓蒙老師,我也是他第一批教的學生。當時的上課筆記至今我還保留著,我是多麼愛扔東西的人哪,也經歷了幾次搬家,唯獨不捨這批筆記,因為它們記錄著我年輕時課堂憤筆疾書、追求真理的曾經,以及老師諄諄教誨的曾經,不能忘也忘不了啊! 星期二上午三、四節課,沈老師排有「形上學」課程,劉老師排有「美學」課程,他們會一塊兒搭計程車來東吳,我們一群女生從二樓看著兩位老師下車,總是沈老師先、劉老師緊跟於後,有一次某個女同學就笑問劉老師:「沈老師會不會讓劉老師走在前面呀?」劉老師邊搖頭邊回應:「從來不會,從來不會。」雖然這麼說,但是我們都看得出他們的好默契與好感情。 大四那一年(1984),沈老師和劉老師賢伉儷慷慨地邀請我們班同學到他們木柵家午餐做客,記得我們共有13位同學前往。兩位老師親手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宴請我們,記得有一大盤好吃的炸雞塊,沾著番茄醬吃就是當時最時髦的食物了!我們看老師們以前的照片簿,嘰哩呱啦好奇地問了他們相識相戀的往事,大家都好開心!當時他們的女兒沈敬亭才五歲大左右,中午從幼兒園回來。她喜歡留長頭髮的大姐姐,所以吃飯時選擇坐在我和程芳萱的中間。我一向喜歡小孩子,家裡也沒有弟妹,就那麼午餐的工夫,我們彼此投緣,敬亭就想整理小行囊當天打算跟我回我板橋家住了。劉老師還一直反覆問她:「妳確定嗎?」 大學畢業之後,由於東吳尚未設研究所,所以我唯一報考離板橋家比較近的輔仁大學哲學研究所,順利在輔仁讀了碩士和博士。兩年碩士班的時候,我也兼任母系東吳哲學系的助教,由於劉千美老師回國後在東吳專任,所以我跟沈老師和劉老師賢伉儷一直保持緊密的聯繫。博士班的時候,主要跟著黎建球校長工作與學習,當時黎校長主辦或承辦許多大型國際學術會議,也有多次與政大沈老師合作的機會。我們最經常的搭配是由沈老師負責大會議事組統籌,我則從旁協助執行;當時年紀輕,從旁觀察沈老師溫和嚴謹又圓融的待人處事,學習很多。 後來,2004-2010我擔任輔仁大學哲學系系主任六年半,尤其到了後期,人與事的繁雜紛擾,有時令我頗感疲累甚至有倦勤之意。有幾次,趁沈老師返台,我邀請沈老師擔任本系羅光講座的講座教授。記得有一回,沈老師到我的系主任辦公室沙發區坐著跟我聊天。我說起我的倦勤之意,他立刻鼓勵我,表達學術行政對一個大學教授也是必要的奉獻,「這個年紀正好是要回饋的時候,我當時也是這樣」。聽到這話,我真的打從心裡十分敬佩沈老師!我看過很多學者只是關起門來做自己的研究,不太與人交往,也不願意碰觸學術行政這一塊,但是我在沈老師的身上,看到一個優秀的學術研究者,在傑出的研究教學之外,也展現圓融熱情的學術行政能力,而且還推動學術正向的發展。 今年5月11日星期五的上午,沈老師在輔大天主教學術研究院有一場專題演講,重量級的演講。兩個鐘頭幾十張投影片,主要反思批判歐洲的現代性,沈老師從老子、莊子、多瑪斯、大德蘭四位大哲,從他們密契經驗與靈修的著作中,窺探他們與終極真實的親密關係,並高揚中西思想中均有的「慷慨」與「隨順」。現在想來,當天我雖然沒課,平常星期五也不到校,我特地趕去聽這場演講,對我而言,竟然是沈老師對我上的最後一堂有形的課程。多麼珍貴的一堂課啊!最近一次看到沈老師,是8月在北京的世界哲學大會上。記得他當時仍神采奕奕,我們還握手寒暄。 聽到劉老師從電話的那一頭告訴我沈老師驟逝的消息時,我感覺我的雙腿都軟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從輔大校門口走到文華樓的。當晚我夜不成眠,滿腦子想的都是我敬愛的沈清松老師的音容笑貌! 多少個白天與夜晚,我思前想後,都很難想像沈老師「不在了」。怎麼會呢?他的爽朗笑聲、幽默風趣、神情容貌都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中,我還在看沈老師的著作,準備撰寫關於他的倫理學思想的論文呢!雖然在情感上,我希望能夠常常見到沈老師,偶爾能跟他們夫妻倆一塊吃飯聊天。但在理性上,我必須說,「沈老師的一生是圓滿的」,他學識淵博,慷慨友善,德智雙全,有美滿的婚姻與家庭,各方面的傑出成就也不是同輩人能及的上的,他過世的時候很平安也不痛苦,他真的很有福報!沈老師一生的功課圓滿俱足,而我們的功課才要開始。 –潘小慧敬書,輔大哲學系教授,2018年12月8日 |
惊悉沈清松先生去世,中国哲学界星殒,漫天飘雪,如垂哀幛,抛卷搁笔,哀痛不已!今年八月份还曾与先生一起参加学术会议,共进晚餐,举杯互道珍重,不料竟成永诀,闻噩耗潸然泪下!先生之博学,古今东西;先生之人格,远来近悦;先生之识见,继绝开新。先生诚不愧为学界楷模,人中精英!廖廖数语,难寄痛悼之情。清松先生走好! –倪培民,美国格兰谷州立大学大学教授 |
憶沈師!與沈師相識在政治大學東亞研究所博士班的課堂,他教我「文本」必須要詮釋,才能開顯其內在的、隱含的、豐富的意義,這句話對我這個學中文出身,跳入政治學的學生,是一句「振聾發聵」、「醍醐灌頂」的一句話,於是什麼是文本?為什麼「文本」需要詮釋?「文本」如何詮釋?「文本」存在正確的詮釋嗎?,一連串的問題建立了我向沈師的終生請教之旅,在課堂上,在老師的研究室,在老師指南路上的府上,沈師對我這個不是哲學出身,毫無哲學根基,加上英文也不夠強的學生,很難想像沈師要付出多少心力,才能使朽木堪雕,但最終還是在沈師的寬容之下,才勉強下山,師恩如山。離開政大之後,依然時聞沈師大名,其後在大陸、在台灣又多次聆聽教誨,而且每有新論,沈師功力之深,用功之勤,弟子不如也,仰之彌高。 沈師返台,籌辦中國「現代性」研討會,有幸承命參與,沈師親為講評,絳帳春風,再得雨露,是何幸也,己亥之年,在台子弟原擬在輔仁大學籌辦「沈師學術研討會」,賀沈師古稀之壽;豈料戊戌生事,晴天霹靂,能奈天何。沈師一生,為典為範,忝為弟子,雖不可及,心嚮往之!雖不可及,心嚮往之! –生 楊開煌,政大東亞所兼任教授敬禱于戌戍臘月初 敬上 |
敬悼沈清松老師:2000年離開台灣轉往加拿大多倫多大學任教的沈清松教授不幸於日前離開人世了,享年才69歲。沈清松教授於1980~2000的二十年期間都待在政大,並於1987~1992擔任過哲學系系主任。政大政治系去年去世的孫善豪教授於1983-1986期間就是由他指導碩士論文畢業的。 沈清松老師於1980年從比利時魯汶大學學成歸國,以他天主教士林哲學的背景,以他當代西方哲學的學養(當時的最新),投入台灣的哲學研究與哲學教育工作--包括中國哲學以及中國哲學中的儒家哲學。在當時的鵝湖學圈之外,他提供了研究中國哲學的另一種基調另一種進路另一種學術典範。 沈老師只大我五歲。可是我1976年從成大工程科學系畢業後,又隔了五年,1981年才考進政大中文所唸碩士班,也才從那時候開始比較正式地研讀中國哲學。雖然身在中文系(當年的中文系比今天要保守許多),我曾經很認真讀過沈老師的一些論著,也旁聽過沈老師的兩門課(其中一門是當代西方哲學,大半時間講解梅洛龐蒂《知覺現象學》的導論)。我的學術養成,我之所以能免於對現代性的無謂抗拒,有一部份就是從他那兒得來的。敬悼沈清松老師! –劉又銘,國立政治大學中文系教授 |
悼我的良師益友沈清松教授:好友沈清松哲學家今年9月27日受邀前來參與維也納大學與佛洛伊德大學共同舉辦的哲學論壇,大會的其中一個討論東方思想與西方科技的主題是獻給沈教授祝賀他七十大壽的榮慶。清松越洋飛來後,不怕勞累,當晚趕來我家與我們夫婦歡喜相見,共進晚餐。我們卻不巧也要在隔天飛往法國,飯後我便催促他回飯店休息,內人責怪我不讓他繼續聊天敘舊,其實我怕他過度勞累,猜他回到飯店一定還要為明天的討論做準備。離別時,我送他回維也納佛洛伊德大學旁邊的住宿飯店,他堅持不肯坐計程車,並且不斷讚賞維也納地鐵的方便與乾淨。我擔心他多年的糖尿惡疾,挽著他步履蹣跚的抖動胳臂,拉住他的西裝袖子步出地鐵站,叮嚀他小步走路要小心,不能摔倒。我還相約等他明年退休後與他在台北相聚。 他九月還在香港,飛來維也納後又決定拒絕出席一個瑞士的重要研討會。這些年來,自從他榮聘為多倫多大學哲學系中國思想與文化講座教授之後,足跡廣及東西重要學府。我永遠弄不清楚他在歐、美、亞洲以及兩岸三地的緊密行程,一再寫信勸他今後不能再勞累奔波全球講演了;他回函說:「打算退休後,偃旗息鼓,復歸平靜」。 這是清松和我最後一次見面,未料從此永別。 維也納的天空已拉開過一簾白雪,植物園的常綠勁竹偃葉已經承載團團冰清,老松的霏霏雪粉在風中揮舞,來不及為清松送別! 沈清松教授並沒有在客地摔倒,卻疲憊地回到也在多倫多東亞系任教的劉千美教授身邊,於11月14日在多倫多的純淨輕雪中蒙主召回,永遠不再起來! 清松,你真捨得放下你所愛的世界、國家、土地、文化、家人、朋友和美麗的人間花園,一切復歸平靜,安息於上主的懷裡嗎? 我和內人難以平息悲痛,回憶過去的三十幾年,清松是維也納大學哲學系的常客,幾乎每兩三年來講學,有幾次住在我們維也納的家,最長的一次大約住了一個月。他每次在白天講課之餘尚意猶未盡,晚上在餐桌上仍然對我們全家開講,還用我們家裡書架上有注音符號的學生「莊子」版本為我們的女兒講解「齊物論」,好似在講童話故事。有時候我覺得機會難得,還約一些維也納的留學生與好友來聆聽他天南地北地開顯他的中西文化觀察,散會時,往往有興不盡而趣悠然的情意! 清松就這樣突然從這世上逝去。這一個月來,每當我闔眼休息,腦海總會浮現出他的身影,感覺到他的的確確在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每一個當下的時間中,以哲學家的形象存有!他那溫文爾雅,目光銳利的論述啊!這些天,每當我的眼光拋向書架上他贈送我的那一排歷年著作,從早期的「解除世界魔咒」、「台灣精神與文化發展」到近十年的巨著「對比、外推與交談」以及2016年他來維也納贈我「從利瑪竇到海德格」的新作;我不得不逐本翻開曾經讀過折角內頁畫注的痕跡,又撫摸著那些未曾讀完讀懂的書冊而感到懊惱!清松學貫中西的哲學文化思想與宗教經典,融匯開顯地論述,影響所及,超越兩岸三地,還伸向歐美世界。 清松:你的好書如益友,你的邏輯腦袋不缺性靈,你曾對我說你深信宇宙之中就有超乎自然的奧秘神力和大能的主宰,我們天天都用自己的呼吸體驗,不必驗證。如今而後,不論你何時蒙恩升天和天主在天上同享光榮,你的身影和那個超載的禿髮圓顱大腦圖像,都永遠和你的論著遊走在人間吧! 我和清松在1972年初識,我們分別在魯汶和蘇黎世留學,我從他的手中接辦在奧地利伊斯布魯克舉行的全歐天主教留學生朝聖避靜大會。此後我們書信往來,我對他的哲學與神學的學問敬仰不已。以後的四十多年,我們來往台、歐教學,兩個家庭偕同親子交往密切。我兩次回台任教以及女兒回台學習中文,都在他們家短期落腳,受到他們伉儷和千美的父母熱情款待。清松待人至誠、慈祥有禮且富含中國傳統美德。記得我和內人每次到他們木柵指南路的公寓相聚後,告別時,他都幾乎每次要熱情地從四樓送我們出到巷口,此情真可比美李白詩中的汪倫送別情呀!他和千美兩個哲學家夫婦成了我這一生最尊敬的亦師亦友楷模! 他們是虔誠的天主教徒,沈清松教授卻對東西經典如數家珍,對基督教義、神學、老莊、儒學、禪學、佛經和現象學、詮釋學等的對比分析與尊重他者的參照,他的胸襟內明而外厚,都有全面性的持平論述功力。他平時不但勤奮忙於學術研究,尚對文學、藝術與社會文化都具深廣度的關注,且曾擔任聯合報社論主筆,針砭時弊,並著書立說,尤其關心兩岸文化交流與東西文明的差異和整合的思考。沈清松教授治學的長處是邏輯思路清楚,善於詮釋整合,把問題展開出路,形成架構;他又精力旺盛,立論明確,因此他的中外文著作等身,在世界的哲學界,堪當哲學大師之美譽。 在上世紀的八十年代,西方世界的後現代哲學思潮波及建築設計的後現代主義與解構主義,在台灣的建築學界亦盛行討論標榜後現代主義建築和解構主義建築;許多師生都似懂非懂,產生多元論觀點和疑惑。我曾搭維也納大學的便車邀請清松到我任教的維也納應用藝術大學演講,他留學時精通法語,日後使用英語演講時又流利地能以英德文搭配引注。 1981年我在中原大學的建築研究所任教時,和好友喻肇青教授也曾經邀請沈清松教授來校做過幾次與海德格現象學相關的講座,後來也陪同他到台大城鄉所做講座;一次一次的聆聽與閱讀,我和一些師生們才對現象學和後現代哲學思潮有了初步的解惑,觸摸到建築現象學「場所精神」的源頭,尤其釐清了後現代哲學思潮與當代盛行那種「只要我喜歡,什麼都可以」或者「各吹各的號」(沈清松語)的後現代多元情景之差異。從此我如獲至寶,幾十年來,在我的教學與學術研究,以「空間的場所精神」和「有機式的後現代精神」(沈清松語)為主幹,形成了一貫的建築哲學,並落實成為設計與評論的工具。沈清松教授所強調的這種「大破大立」和「超越主體的宰控又不失主體」的概念,甚至影響了我的水墨畫創作風格與技巧。 我前十幾年回到中原大學任教,又邀請了劉千美教授和沈清松教授每週不辭勞累來到中壢,在本校室內設計學系碩士班開設空間美學相關的課程,他們同時也與陳文團教授舉行了一系列的後現代思潮與符號學的講座研討。 2004年開始,我也邀請清松的兩位優秀傳人,校內宗教研究所的教授陸敬忠和曾慶豹教授到設計學院的博士班來開設詮釋學與後現代哲學思潮的課程,提升我們院所的學術水準。當然,我相信我是收益最多的學生,我在清松的身上感染到傳統文化經典與當代哲學的精華興味。 清松:我的人生航舟曾經有你引領相陪,令我的學術、創作以及我的生命哲學飽滿充實。 我對你心存感恩和深深懷念,你的話語時常迴盪我的耳根,你是我的重要良師、恩師和益友。願主在天上與你同在! –胡寶林於維也納 07.12.2018 |
沈清松老師過世!沈老師是我和我妻子讀政大哲學研究所時的所長,還在學時我們結婚,沈老師自然是我們的證婚人。覺得感傷。沈老師是天主教徒,也是哲學家,而他將這兩種身分結合的很好。沈老師博學強記,視野廣闊,啟發了許多年輕學者。70歲過世,太早了。–林從一教授,成功大學副校長 |
世间再无沈清松:Vincent去世的消息来得太出乎意料,太残酷,太让我不知所措。我只有老泪纵横,仰天长叹!我第一次认识Vincent 是1997年。当时我们中国留美哲学会(ACPA)的一批人访问台湾。我们去了台大,辅仁,东吴,政治大学等单位,会见了不少台湾哲学界的台面人士。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沈清松。他的热情接待和与他的亲切交谈给我们大家留下了美好的记忆。 1999年夏天,他作为国际中国哲学会会长在台北主持召开第十一届国际中国哲学大会,邀请我参加。我当时在哥伦比亚大学参加美国人文基金的暑期学习班,无缘与会,错失与他进一步交流的良机。也许是命中有缘,2001年北京的国际中国哲学大会后,他当选为国际中国哲学会的执行长,姜新艳和我分别当选为学会财务长和秘书,从此我们开始了长达10年的紧密合作。从2001到2011年,我们一起主持国际中国哲学会的事务。他还好意请我和新艳分别兼任学会的副执行长。我们协助历任会长举办了2003年的瑞典国际中国哲学大会,2005年的悉尼大会,2007年的武汉大会,2009年的台北大会,和2011年的巴黎大会。这10年间,是国际中国哲学会稳步走向专业化的时间。我们设计并落实了一系列的规范化程序措施,使得学会像真正的国际学术组织那样按照规章行事。 跟Vincent的合作非常愉快。那时,我和他几乎每周都通过电邮、电话或者Skype联系。有时就是打个招呼,问个好,也其乐融融。 刚刚认识时,我称他“沈教授”。后来熟悉了,就直称他“Vincent”,感到很亲切。叫这个英文名字的人不多,一叫“Vincent”海外中国哲学的圈子都知道是他。自从在国际中国哲学会里开始共事以后,我一直把他当作可以信赖的兄长和为人处事的榜样。Vincent 是一个学识渊博的人,记忆力惊人。有一次跟他和他夫人刘千美教授在一起聊天,我情不自禁地说,Vincent 是我认识的兼通中西古今最博学的人。千美笑着不无骄傲地说,那我就内举不避亲啦!Vincent为人真诚又热忱。 每次见面,他总是热情奔放而又乐于探索。和他在一起时,很自然地会受到他的感染和鼓舞。他是一个谦谦君子,仁慈宽厚,有超过常人的涵养。有一次,国际中国哲学会执委会决定由他作为执行长代表学会参加国际哲学团体联合会(FISP)会议。他到了会场时,另一位先生执意代表国际中国哲学会参加会议。因为每个团体只能有一人参加会议,Vincent只好退出。他没有抱怨,一笑置之。他慷慨大度,乐于助人,常常让我想起孔子“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的名言。遇到别人向他请教问题,他总是用足够的时间耐心回答, 从来不敷衍了事。每次大家在一起吃饭,他和千美总是抢着付钱。有一次我去参加他的一个博士生答辩,事后他们夫妇二人陪我游览多伦多。我们在一个地方抢着买门票时,他们一人拉着我,另一个人买票。我抱怨他们两个人对付我一个,不公平。他们的脸上却笑开了花。Vincent是一个很有情趣的人,他的幽默感很强,常常让人开怀大笑。和他在一起,从来不会觉得无聊。 2010年我转到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工作后,请他来过两次。2013年三月他来参加关于中国形而上学的小型讨论会。那次他和余纪元会后多留下一天。我们三人得以到Jurong East一起吃海鲜,开心闲聊。现在回想起来,实属难得的机会啊!2017年七月他来参加我操办的第20届国际中国哲学大会,并做了主题演讲。那时,他的糖尿病已经影响到了腿部,走路有些不便。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今年六月。感谢浙江大学的彭国翔教授主办的国际中西比较哲学会会议,邀请我们二人一起去会上做主题演讲。那次Vincent略显疲惫,但是依然豪气不减。我提醒他多注意休息。他则告诉我,他已经做了退休后回台湾的安排。为了2019年在瑞士的第21届国际中国哲学大会,他和我一起提交了一个纪念我们的老朋友Walter Benesch的题目。后来安乐哲教授也参加进来。我们计划和Benesch在英国执教的小儿子Oleg教授在瑞士会议上一起上阵,纪念这位老朋友。今年11月6日,我收到Vincent的电邮,说因为要出席他70寿辰的纪念会,他不能参加瑞士的会议了。我立即回信表示理解,并说如果他还想提交论文,我可以在会上代他宣读。万万没有想到,那竟是我们最后一次通电邮。 我一直想等他松闲一些时请他来新加坡专门做一次南洋理工大学的中英文双语中国文化高端讲座。现在,这个愿望永远也实现不了了。 我真是不能接受Vincent 永远离开了我们的事实。从此再也不能跟他一起组织和参加学术活动了。以后参加学界的会议时,再也听不到他亲切的话语和朗朗的笑声,再也看不到他笑容可掬的面容。我想,很多人会像我一样深深感到,Vincent给我们留下来很多很多,但是他的去世也留下了永远无法弥补的空白。呜呼,世间再无沈清松! –李晨阳,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泣于2018/11/19 Vincent葬礼日凌晨四点 |
今天早上驚聞我的老師沈清松走了,再次感嘆人生怎能如此無常!猶記得大一或大二,沈老師剛從比利時魯汶大學學成歸國,我和學長姐們一起上沈老師〈形上學〉課程,被他的哲人風采深深吸引,不僅每堂課從不缺席的坐在第一排狂抄筆記,還因此愛上哲學,課後主動拜讀沈老師出版大作,考試成績曾經名列第一,當時的筆記同學們拿去影印應急考試,後來成了嫁妝供俸至今。哀悼引領我進入哲學堂奧的啟蒙老師,2013/05/18「全球倫理與人格教育」講座上最後一面,連同身旁的小珠姊也已回歸天鄉。「悲愴的深夜,你寂然出屋,踏上從未走過的陌生道路;動身的時候你默默無語,未收下任何人的送别辭,獨自遠離。」(泰戈爾)老師,怎能如此年輕又匆忙離別? –林麗珊,中央警察大學行政管理學系教授 |
典型在夙昔:悼念為當代華語世界哲學研究豎立典範的沈老師。–游淙祺,中山大學哲學研究所教授哀悼 |
敬愛的沈清松老師逝世,願他安息於天主的懷抱,我博班的密契他教我啊,替他騰寫很多佛教思想。–釋道興 |
斯人纷先行,欲哭已无泪!–吴光教授,浙江省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 |
道殤:哲人日已遠,典範在夙昔。我們台灣哲學界的大師,諸多同門與同道的啟蒙師傅與精神導師,令人敬愛的 沈清松教授已於十一月十四日辭世歸主。本中心謹以極其哀傷之心與極高崇仰之情於此紀念 沈大師!衷心感謝他多年對本中心及其前身中原大學之詮釋學與宗教哲學研究室之支持與愛護,長期擔任學術顧問以外,也熱心擔任兩次圓桌會議的主題演講,上次還是在今年六月二十一日在本校文學院,老師留下他智慧道成肉身的語音與身影! 沈老師一直都是真道的尋索者,啟發者與傳揚者,他的離世,恐怕連真道都會為之感傷!本中心在此僅先為 沈師及師母家人向上主獻上衷心祈禱,願上主垂憐,並悼念 恩師之在世慷慨,感念 先師安息主懷! –陸敬忠,中央哲學研究所教授 |
時間必須回到八十年代初,沈清松老師在台大哲學系上大三的形上學課程,我是大一的電機系學生,對哲學充滿好奇,當時我旁聽了部分的Whitehead與Heidegger。沈老師為臺灣哲學界帶入一股思潮的衝擊,添補了當時求知若渴的學子心靈。後來我轉讀哲學,碩士論文寫Schelling,也請到沈老師在百忙中擔任口試委員。 2001年,我在讀完博士學位回到臺灣任教時,沈老師已經轉到多倫多大學任教;但當他暑假返回台北時,政大的老師們仍組織黑格爾《精神現象學》的讀書會與他一起討論,我也有幸參加過幾年。除此之外,一些國際的哲學會議,我偶爾也與沈老師不期而遇。直到IPAA研究團隊有密切的合作之後,我才又比較頻繁地見到沈老師,在研究方向、核心概念上,沈老師一貫地展現豐富的學識提供後輩學人的許多研究線索。學貫中西、博通古今,沈老師當之無愧。 在沈老師於多倫多大學承辦IPAA會議時,曾帶我們參與者參觀他的辦公室,我看到一套大藏經也油然升起欽羨之意,我素知他為虔誠天主教徒,但在學問上卻能廣納融通,不受教門所限,這正是沈老師智廣識博的寫照。先生一生學問慨難一言以蔽,惟聊述私人淵源一二,以表追思。沈老師是台灣雲林斗南人,我在斗南讀過三年國中,也算與他有小小同鄉之誼。臺灣為一隅之小島,斗南是不起眼的小鎮,但世界寬廣,學問似海,沈老師以其奇識周遊各邦,海內外知名,綻放光芒。但願沈老師靈安主內、魂歸故土。 –晚 黃冠閔, 草述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 研究員 |
沈清松先生遽归道山了!哲人其萎,痛哉!沈先生融通中西之浩大学问及其哲学贡献昭于学界,非后学敢于擅言。就个人而言,早年读博期间,沈先生所译吉尔松之“中世纪哲学精神”即为吾辈之重要参考资料;数年前,先生来汉开会之时也曾聆听过他的报告;今次沈先生与尊驾一起主编《哲学与文化月刊》之“天主教社会哲学”专题,又青睐相邀,方使拙文得以刊布。受惠若此,未及称谢,先生竟去矣!唯祈愿先生安返天乡,得享永福。当此先师见背之时,尊驾之哀痛非常,自不待言,仰希尊驾以传扬沈先生之道德文章为重,节哀顺变,善自珍摄。藉此向沈先生一家人致上最誠摯慰问。专此 即颂主内平安! —白虹,中國武漢工業學院藝術與傳媒學院副教授 |
向沈清松老師鞠躬敬禮:這幾天我在山東大學講課,我的同學賴賢宗教授最早透過微信告訴我這個消息,之後陳福濱老師也在微信上告訴我,傅永軍老師也在微信上告訴我這個消息,大家都是淚流滿面,悲傷不已。今天上完課了,作為沈老師的學生,好好懷念一下這麼好的一位老師,學生的悲傷是自然的。 最早知道沈老師,是我從台大政治系轉到台大哲學系第一年的時候,系上貼出了演講公告,沈老師講現象學吧,總之,我完全沒有聽懂。後來讀沈老師的《物理學之後》,透過他的著作,我開始學習形上學的理論。賢宗說上過沈老師的形上學課程,那我應該也上過,但是都忘記了,顯然大學哲學系時候的我,還不知道要好好用功。 跟沈老師比較多的接觸是在研究所以後,雖然後來我都走中國哲學研究的路向,但是對哲學的學習還是不分中西的,不知道是碩士還是博士的哪一年,我跟沈老師說要買《哲學與文化》的全集,那時老師在政治大學編輯這一套叢書,(後來為什麼變成輔仁大學編輯我就不清楚了),老師說叫我來找他拿書,結果原來老師自己提了整套的書給我,害我很不好意思,挺重的。後來那一套書我放在了華梵大學哲學系的書架上沒帶走,想留給華梵的同學一套寶貴的資產。那時候開始,我才知道作為一位學者,要參加會議寫論文,還不夠,還要在期刊上發表學術論文。那時候有一位做詮釋學研究的殷鼎教授來訪,在老師家作客,我也到沈老師家作陪,聽老師們講話,感覺老師在政大的家中充滿了書香的氣息。 在華梵大學教書以後,沈老師也常來華梵會晤曉雲導師,沈老師是一位敬重長者老師,所以也跟曉雲導師私交甚好,好像老師和師母在歐洲有接待過曉雲導師,勞思光先生來校,就是沈老師為曉雲導師和勞先生做的牽線。這也是沈老師敬重勞先生的具體事蹟。 成為學者以後,認識各方學人,我的韓國朋友崔珍皙教授說,跟沈老師在大陸開會,白天會議,晚上沈老師一定在房間裡面工作,不會出去玩,我覺得怎麼會有人那麼用功?這對我們這些當時還屬於年輕一輩的學者而言,很難想像,因為初到一處,豈有不玩玩之理。當然,我現在也到了這樣的年齡,以及也有了這樣的心態,我現在就是講完課就回酒店房間工作的人生了,我也是不玩的人了。在東吳大學一次的會議中,忘了什麼主題,總之沈老師在台上主持,我在最後面舉手發言,議論尖銳,批判氣息濃厚,老師溫和回答,師母也到我旁邊跟我說話,當時就覺得很不好意思。年輕人,有意見就想勇於發言,就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想法,但老師師母都是和顏悅色地回應我們。 沈老師很長時間負責國際中國哲學會的會務,跟李晨陽老師搭配,每次大會都是經過長時間的規畫安排,妥善地處理各個會員團體遍布全球的申辦討論,謹慎地安排好一次一次的下次會期,這就是沈老師的擔當,為中國哲學的國際化負起了能力所及的責任。學生時代,常常聽傅佩榮老師講起他和沈清松老師讀書學習的過程,也聽過傅老師說沈老師和師母結識結緣的故事。就是一對應該走在一起的伴侶,現在,師母內心的悲痛可想而知。 沈老師到了加拿大以後,還是關心台灣哲學界的事物,時常在中國哲學會和哲學與文化的會議上看到沈老師出席發言的神情。沈老師永遠是謙和有禮的態度,處理著許多的議題。最後一次見老師,是去年五月在香港中文大學為勞思光先生銅像設立舉辦的會議上,我和吳有能老師和沈老師在酒店大堂有過合照。有聽到老師好像說在照顧身體在吃藥。那天記得老師跟我說了一段話。就是有關時間分配的問題。老師是一位可以做行政又可以做學問的通才,那麼他是怎麼分配時間做那麼多的事情的呢?老師告訴了我一些技巧。原則上就是每天分三分之一做行政,三分之二做學術相關的工作。那一次的會議,接連著就是我到上海交通大學接受應聘面試的日子,所以會議之後就事先離去,沒有參與勞先生銅像設立的揭幕儀式,所有華梵大學的同仁一字排開的照片,獨少了我,也少了一兩天和沈老師談話的機會了。 這兩三年,我開始站著工作,有人告訴我,沈老師也是站著工作,我不禁沾沾自喜。看來,想要長壽,站著工作做還不夠的。賢宗說,他有練龍門派丹道的功法,我則是什麼都沒練,只有工作。 老師就這麼突然地走了,才為勞思光先生和鄔昆如老師舉辦過追悼會不久,沈老師竟然快速奔去,我也只覺得是在跟老師說說話而已,沒有真正感受到失去老師的現實。 我們在台灣哲學界的這些學生後輩們,台大的政大的輔大的,多半都上過沈老師的課,受過他的照顧,沈老師是一位學問紮實,卻謙和有禮的老師,早就學會了老子弱者道之用的智慧,所以在學界受到人人的歡迎,受到學生的敬重,老師這一身的武功,以及這一生待人和氣的因緣,相信老師的下一生會是更有智慧更有成就的智者。沈老師好,您是一位真正認真做學問的好老師,您是一位真正待人謙和照顧後輩的好老師,學生有幸在台灣哲學界這個大家庭中,讀過您的書,聽過您的課,和您近身相處過,孰悉您,認同您,感激您,靈魂不死,老師常在。 –學生,杜保瑞向您鞠躬敬禮。二○一八年十一月十五日星期四於山東大學學人招待所 |
1991年《物理之後–形上學的發展》讓兩位中文系的學生走進了天母的麥當勞,仨人一起談著西方與東方的文化和哲學,讓我也重溫了在輔大哲學系上課的點點滴滴。如今兩位學生一位飛往德國深入文學與文化領域的探索,一位則在台南上班課子!在北京和鈕則誠、尉遲淦兩位教授口中得悉學長安詳蒙召,第一刻想到的就是那本《物理之後》,人生聚散,太多的不可知,但是生命卻是一直地傳承下去,不論是學術或信仰,真理永遠是引領我們前進的明燈!在天主台前的交代:那是美好的仗,打完了,也得勝了!日後我們還要在天鄉再聚!一路好走! –孔令信,銘傳大學新聞系主任 |
末學是政大哲學系72學年入學的學生,是位半途逃學的不用功學生,並非如同大家一樣,是學有所成的學者教授或大師。只是因為從學生時代就非常喜歡 沈教授的教導,受老師的影響非常深,因此在得知 沈教授匆匆離世時,末學心中真的萬般不捨與失落,也有極深的愧疚感,因為一直都沒有真正對老師表達過內心的感謝。因此在此最後一刻,想寫一篇微薄的感念文,對 沈教授致上最崇高的謝意與敬意!希望 老師在天上能笑納。 我們這群學生,非常習慣親近地稱呼他為「沈老師」。沈老師是我們學生口中的傳奇人物。他微胖的肚子裡,我總覺得是裝載著豐富的學問知識。他的博學,最被學生所崇拜,但也最容易被我們私底下拿來開玩笑,因為學生們無法對他的教學內容有任何辯駁,只好另以揶揄的態度來轉達對他的崇敬。上課時,他總是旁徵博引,古今中外的哲學理論,他總能輕易地清楚分析,並解析出其與傳統體系間的關聯與差異。因此,他的課,是所有課程中最難做筆記的課,因為被討論的資料太過龎雜,但又彼此相關聯地匯於某個體系內。我們至今都還記得他上道家時,眼光飄向遠方地說著「天地一指也,萬物一馬也」的語氣,那好似不是望向塵影紛雜,而是望向某個「一全」的神采。 在我們所處的政大哲學系時代,整個華人哲學界裡最夯的論戰,就是新儒家與新士林哲學,對孔孟思想中所謂「天」的意義之解釋歧異。政大哲學系當時的師資,有幸能得兩方立場教師親臨教學,使我們學生能在課堂上和文章中,感受到兩方立場的差異。那時課堂上、報告裡,很多處都炮聲隆隆。但是,觀察沈老師的教學與著作,他對此問題不多著墨但卻自有他的立場,他的課一直都是一以貫之、平和地面對這些爭論,在他教學裡,我們看到:每個哲學體系都蘊含著傳承與批判對立的雙面,但這種傳承、批判對立,很快就被某個更超越的體系給兼容並蓄了。不僅教學與著作如此,他與人的交往亦是如此。就筆者觀察,新士林與新儒家的港台許多學者,都與沈老師有深交。所以,沈老師不只在研究態度上,處世態度上亦是如此圓融地兼容並蓄、相互理解。這是筆者對沈老師最敬佩之處,我一直覺得這不只是沈老師的學問功力所致,也是他個人特有的生命高度,所造致的大氣度。 沈老師對學生,從不會用學究的姿態,來質問或斥責學生用功與否,但也不會如親人般地虛寒問暖,但他總是笑臉迎學生,一有機會談天,總不離哲學。他喜歡聊任何生活主題──從中國的古琴藝術、他對孩子的引導教養、到最近上演的電影……,但在這些生活話題中,他都可以結合各種哲學論題來大聊特聊,聊得非常有深度,很有震憾力!這些給我們學生的影響非常深遠!碩士班時期請沈老師指導論文時,他一再叮嚀:寫海德格現象學的方法學意涵時,定要把這種方法學應用於解析某個文化現象,這是你這篇論文還未完成的任務!在末學的心目中,沈老師不只是一位學者、教授,他更是位對生命與環境有透視力與使命感的哲學家!個人覺得,這也是他之所以對當代學子有如此大影響力的主要原因。他對我而言,不只是啟蒙老師,更是哲學精神的導師。 一直記得就讀政大哲學系時,沈老師穿著筆挺襯衫,踏著堅定自信而緩慢的步履,沿著醉夢溪的長堤,在絢爛的光影中慢慢地出現的身影。那時就一直覺得這位老師,不是來自人間,而是來自天界,他像極了穿上人世的衣服,化現來引導我們以哲學思維來理解世界的哲仙。現在他應該是任務圓滿了,才會無罣礙地離開這片塵土,並安息回歸天主。感謝 老師在這個國度所做的一切!!! –學生 李碧雯 叩首 |
清松老师的噩耗如雷击顶。多次见面,多次邮件往来历历如在眼前,尤其想起清松老师那激情澎湃,神采飞扬的英姿。前年新加坡会议上,蒙清松老师特许,让我在纪念余纪元的专题报告会上向大家报告了纪念纪元的概况;之后还向清松老师交流了对纪元英年早逝的感慨,清松老师还对我们的《生命之道》给与了实质性的支持。万不料,今日清松老师又离我等而去,让人情何以堪。耳边再次想起关汉卿借窦娥之口喷发的怨怒:“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王毅,四川外国语大学 |
回忆与沈清松先生交往的二三事:今天(2018年11月14日)上午在微信中,突然看到友人发布的沈清松先生辞世的消息。乍看之下,我完全不能相信。因为就在10月2日,我们还刚刚有过邮件往复。那是因为他知道我正在和欧洲友人合编Bloomsbury Companion to Global Justice East and West,询问我此书的进展情况,并应我之情,向我推荐韩国和越南的撰稿人。并且,就在9月初的通信中,我还邀请他明春再次驾临浙江大学,主讲人文讲座。信中我还向他报告了《人文学衡》辑刊首期出版的进展情况。因为在这份即将出版的中英双语人文学报中,沈先生正是当初我邀稿而欣然予以支持的撰稿人之一。而就在6月中旬,出版社编辑就沈先生大作中几个注释的问题核实,我转发给他之后,沈先生很快就详细回答了编辑的疑问,解决了问题。就在如此的情形之下,我怎么可能相信沈先生突然离去了呢? 我于是立刻打电话向发布消息的友人核实。经一再询问,确认无疑之后,我的心神一度陷入恍惚之中。 今年以来,文化界和知识界不断有前辈过世的消息传来,这其中有我知其名而无个人交往的,也有和我有过往还的。但无论如何,年龄都在90岁以上。比如,11月3日刚刚故去的芬格莱特(Herbert Fingarette)先生,即是97岁高龄。我刚刚写了一篇怀念他的小文。因此,单单就年龄而言,我也绝对没有想到沈先生竟会不幸也在此列的。即便以虚岁计算,如果我所记不错的话,沈先生恐怕也刚届“从心”之年而已。 在我不得不接受了这一无法且不愿相信的消息的真实性之后,这些年来与沈先生的交往,自然浮上脑海。由于心情的沉痛,一时很难在平静的状态下仔细回想昔日所有的点点滴滴。但我又想在第一时间记下我的感受,因此,就让我在心情仍未平复的状态下,根据当下的记忆所及,记下我与沈先生交往的一些往事,作为我个人对他的纪念。 我已经记不清最早认识沈先生是哪一年了,大概是我尚在北大读博士期间。不过,我最初对沈先生的印象,可以说是一种“先入之见”。这一“先入之见”,是从陈来先生那里听来的,原话是“不知道沈先生那个大脑袋里装了多少东西。”陈来先生讲的这句话,是赞叹沈先生的博学。不过,我也不是完全因为陈来先生有此一言,才对沈先生产生了“博学”的第一印象。事实上,我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开始在南京大学读本科时,已经接触到了沈先生的著作。回顾来看的话,我觉得在那个年代,广泛地向中文世界介绍西方的各家诸派与思潮,同时进行中西比较与汇通的探索,沈先生堪称第一线学者中的翘楚之一。 能够向中文世界广泛介绍西方的各家诸派,自然需要语言文字方面的优势。 我记得大概十几年前和沈先生本人开始相识之初,最先给我的印象就是沈先生的语言能力。记得那是一次会议期间,我们同乘一部车。在比邻而坐的闲谈中,沈先生告诉我,他的第一外语是法语,其次才是英文。沈先生后来由中国台湾移席加拿大,常年在多伦多大学执教,英法双语的娴熟,应该是必要的先决条件。也正是因此,多年前有一次在香港开会,碰巧晚饭间沈先生坐在我旁边。他听到我和外国友人交谈,谬许我的英文,让我感到很大的鼓励。 我和沈先生认识算是比较早的,海内外一些学术活动的场合,也不时会遇到。各种会议之类的场合,已经数不清了。2010年春季我在香港中文大学哲学系客座时,有一天出了办公室,突然在走廊里看到沈先生,原来他是应邀作为校外考评委员来访的。那一次的偶遇印象很深,因为我们就在走廊里谈了好一会儿。不过,我和沈先生个人较为密切的直接往来,基本上是我2014年转任浙大之后了。 2016年6月下旬,我邀请沈先生驾临杭州,参加一个题为“中国哲学对于西方哲学发展及世界哲学建构之贡献”的小型研讨会,同时也请他主讲“沈善洪中国哲学讲座”。由于会议只邀请了数位在中西比较哲学方面深造自得的学者,时间宽裕,大家讨论得比较充分。我还记得,沈先生提交会议的论文题目是“儒家思想对欧洲近代理性主义与启蒙运动的影响及其当前省思”。他在会上神采飞扬的形象,被当时参与会务和旁听的同学抓拍了下来。 沈先生主讲“沈善洪中国哲学讲座”的题目,则是“中国士人初融的中西伦理思想:以夏大常与德沛为例”。还记得他的开场白是:“沈善洪先生姓沈,我也姓沈,所以很高兴和荣幸作为本家来演讲”。他的幽默和风趣,立刻赢得了现场师生的一片欢声。当然,由于沈先生是通过具体的案例来探讨中西伦理思想早期的交融,他讲座的内容更是引发了包括我本人在内很多听众的极大兴趣。 那次沈先生驾临武林与会并讲座,我请了我的研究生陈伟良帮忙接送。沈先生不但抵达和离去时都对伟良表示感谢,对接送的司机师傅也一样,行前还赠送了一本他的大著《从利玛窦到海德格尔》给陈伟良同学。其君子风范以及对晚辈后学的关爱,让陈伟良同学感触颇深。他从我这里得知沈先生身故的消息后,也是情不自已,在微信里写了很长一段悼念沈先生的话。其中,还交代了我以往不知的一件故事。 原来,沈先生因常年伏案,难免用眼过度,常感不适。他用过很多眼药水,似乎效果都不是太理想。那次他来浙大参会并讲座,也因眼睛不适,曾经请伟良陪同,在紫金港校区附近的药店买了一种名为“鱼腥草滴眼液”的眼药水,结果用后效果显著,眼睛的不适得到了大大缓解。以至于沈先生今年6月再次来参加我组织的会议时,专门再请伟良帮忙,又买了三瓶,以备日用。伟良在记录了这一故事的同时,写下了很长的感念。其中有这样一段话,我想一字不易、原文照录在此: 原本还盼望着能够再见到沈先生,再与他聊学术、谈时事,再带着他买到他心心念念的眼药水……沈先生于我,虽然只有两面之缘,但是正是有这两次与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他的为人与对学问的态度,足以影响我一生。至今他的音容笑貌还不断在我脑海里浮现。写到这里,心情像坠入无比的深渊,言语却不能表达心中所想之万一。有些人就是这样,匆匆谋面,匆匆离去,却足以在你的生命中留下永久的痕迹。 这是一名与沈先生只有两面之缘的学生的真情实感。他与沈先生之间发生的眼药水的故事和他对沈先生的印象与感受,之前并未特别向我说起。如今得知沈先生遽然离去,竟可以写下这番话,让我读之也不免为之动容。若非沈先生春风化雨,感人至深,何能至此呢? 今年6月中旬,国际中西比较哲学学会在海宁举办2018年的年会,这是学会首次在中国举办较大规模的会议。我在筹备会议之初,即打算邀请沈先生担任主题发言人之一。此类会议一般至少提前半年以上发出通知(call for submissions),接受参会学者的论文题目和提要,由学会的Board评议后选出参会的论文,然后再通知论文作者,发出正式邀请。至于会议的特邀主题发言人,就要更早发出邀请了。这恐怕已成为国际学界的惯例。不过,因为诸多条件限制,这次会议从筹备到召开,时间稍显仓促。邀请发给沈先生时,距离会议召开时间已经不宽裕了。但沈先生不但欣然接受,而且很快邮件发来了两个题目供我选择。当我建议他选择“Fulfilling the Desire for Meaningfulness: with a Focus on Confucianism”作为讲题时,沈先生也完全接受,毫无异议。并且,在整个会议期间,沈先生全程积极参与。可以说,对于这次会议的成功举办,沈先生给予了极大的支持。会议间歇、用餐和最后的晚宴,我和沈先生有过多次促膝交谈。记得他还说,已经做好准备,退休后要回到中国台湾,那里人气比较旺,对老年人有好处。回想当时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突然之间,竟然阴阳两隔,如何能不让人难以接受和唏嘘不已呢! 正如开头所说,今年6月沈先生回去之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除了他惠赐大作的《人文学衡》首期出版以及我打算邀请他明年春天再赐讲座嘉惠浙大学子之外,我们还不免谈及家国天下、世事春秋。我清楚地记得,在感觉到我对有些情况不太乐观时,沈先生在9月2日给我的邮件中是这样说的:希望将会越来越好,朝向情理、朝向希望,朝向康庄大道前进。言犹在耳,笔墨仍新,而斯人已去,如何让人不为之痛悼!我与沈先生虽然这两年交往较多,相信彼此也已达到了相互信任的地步。可是,我既不是沈先生的学生,更不敢谬托沈先生的知己。如今,在沈先生遽然离去之际,我只能凭当下的记忆所及,如实记下我与他交往的二三事以及我心中的感受。沈先生的生平事迹与学术贡献,相信自有其门人弟子予以表彰。沈先生生前的诸位友人,无论远近疏密,相信也都会以各自的方式缅怀沈先生的过去。然而,沈先生既然可以令与他相隔万里且只有两面之缘的学生感到足以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永久的痕迹,我的伤悼之情,也就是完全可想而知的了。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在第一时间记下我的感受,向刚刚逝去的沈先生表示纪念的原因。 希望在我停笔结束这篇小小的纪念文字之际,已在另一个世界的沈先生能够看到,而发出会心的微微一笑! –彭国翔,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求是特聘教授 |
怀念我的恩师沈清松:惊闻沈老师病故,起初是不相信,因为八月份还陪他逛灵岩寺,那音容笑貌、那登山瞻佛的矫健身影还历历在目。十月份还与他通电子邮件,他收到我们在灵岩寺的照片,高兴之情跃然纸上。等打电话给李贤中先生证实后,恍若五雷轰顶,除了流泪,一时不知所措。我还不死心,打电话到多伦多老师的家里,发现电话一直没人接。后发现有朋友贴出说,医院还在抢救恩师。顿时萌生一线希望,希望沈老师能够给我们一个惊喜。但是,今天早上(11月15号上午北京时间)师母的回话,让我不得不接受恩师仙逝的事实。 回想十五年前2003年春节,沈老师的一个电子邮件给了我一个巨大的惊喜,告诉我我被多伦多大学东亚系录取为博士研究生。那可是圆了我多年的出国梦,终于能够亲自去体验欧美的文化和学术研究了。而且,那次多伦多大学之行也给了我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使我从2002年的病体中恢复过来。 记得那是2003年8月24号到达的多伦多。半个月后沈老师从台湾回来,约我到他办公室,商量选课和选题的适宜。他当时笑得像个弥勒佛,建议我继续研究王船山,而且要用诠释学的方法研究。接着,他列了一个书单,要求我尽快将Coupleston的西方哲学史读一遍,同时阅读Palmer,Kristiva,Dilthey,Gadamer,Rico等人的著作。可以说在一年之内,便让我掌握了诠释学的主旨和方法,为我研究王夫之的经典诠释和目前对先秦诸子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视野。同时,阅读了恩师的《对比、外推与交谈》、《现代哲学论衡》、《吕格尔》等书,加深了对当代西方哲学的理解,并将他的诠释学的三阶段:诠释、理解和批判应用于对王夫之注疏特征分析中。 为了促进我们学习,沈老师又组织了一个中国哲学讨论小组,每周六下午聚会一次,讨论范围涉及《四书》《老子》《庄子》、出土文献和部分佛经。正是受益于这个小组讨论,使我对佛教和先秦经典有了新的理解,为以后发表关于僧肇和荀子的论文铺平了道路。最令学生们高兴的是,每次讨论结束,沈老师都要破费,邀请大家到唐人街的味香村等饭馆大快朵颐。沈老师常风趣地说:精神食粮吃够了,让我们移步餐馆,增加我们的物质食粮。 沈老师对我最大的鼓励莫过于把我从当时的婚姻危机中解脱出来。自从2005年春季,由于我先期选择时的莽撞,使我备受另一方的折磨。用当时系秘书的一句话说:“明冉,你看起来像一只鬼。”我哈哈一笑,自我解嘲说:“我现在是拴在柱子上的一条狗,可以任人虐待。”而这时,沈老师和师母总是不断地开导我们,为我们指明大的方向,使我不至于沉沦下去。到了2006年中期考核时,我花了一个星期答试卷,又经历了三个小时的论文提纲的辩护。沈老师最终语重心长地说:“明冉,你竟然挺过来了!” 自2006年下半年,沈师看到我重新进入轨道,一方面关注和讨论我的论文进展;一方面建议我发表英文文章。是沈老师的耐心修改促成了我在Dao和Journal of Chinese Philosophy 的两篇文章。他不但为我的文章框架把关,而且还教我如何用英文写作。没有他,就没有我今天的学术成果。经过三年的奋战,我如期地交上毕业论文。在论文答辩主席余纪元先生(纽约布法罗大学教授,已故)宣布我论文顺利通过时,沈师笑得是那么灿烂。 沈老师还带我们南征北战,到处开会,培养我们的社交能力和学术素养。在多伦多大学的会议不但鼓励我们参与,还教我们如何规划筹备。在世界各地的会议,教我们如何与会议方联系,如何准备讲稿,如何把握好讲演的速度等。我跟着他到了美国的哲学年会、宗教年会,还参与了在武汉、台北举办的两届中国哲学年会。 在2010年,我现任太太到达多伦多时,沈老师和师母不但盛情接待,而且还送给我太太贵重的礼物。到第二年我儿子出生时,沈师和师母亲自到我家看望我们。记得当时才一个多月的宝宝看着沈老师的光脑门,小手乱抓,觉得饶有兴趣。当师母抱着他时,小宝宝竟然呀呀半天,不知是惊奇老师的光脑门,还是在向师母投诉早上被扎针了。 沈老师也一直关心我的工作问题。他帮助我一遍又一遍地修改简历和cover letter。每次听到我有新的面试机会,他比我还要高兴,常把我叫去,一起准备如何回答面试中的问题。但是,由于我口语偏差,加上面试时太紧张,发挥不好。(可能是太在意成功了。庄子说:其外重者其内拙。说的就是我这种人。)最终,来到了山东大学。即使如此,他在为我找到归宿而觉得欣慰之时,仍时时关注我近几年的发展,五年之内,两次来山大看我。 今年8月7-10日,沈师到山大开价值与文化会议。我们师徒一起花了一天去灵岩寺转了转。灵岩寺在一座小山山腰上。上台阶时,我试图搀扶他,他拒绝了。他说他要激活自己的体能,生命在于运动。我们俩在门口照了相,很遗憾当时没有来一张合影。没想到,这竟然是最后的一次机会。当时,我们一起逛了大雄宝殿后,被寺庙人员领到塔林。当沈师看到祖师塔之时,他围绕着它转了三圈。我开玩笑说:“老师,您还学唐三藏呢!”他说:“我多年来一直如此。逢塔就要转三圈。”我们当时遇到了来自韩国的一个八十岁的武僧,寺庙人员为我们一起合了个影,又为我们仔细讲解各个佛塔的故事。说实在,他们讲的远不如沈师知道的多。于是,我们便直奔灵岩寺的镇山之宝 四十尊宋代罗汉去了。看到那些惟妙惟肖的罗汉像,沈师说,这真是世界上雕刻艺术最高的佛像。难怪梁启超赞之为“天下第一名塑”。我们还在记载灵岩寺的历代石碑前一一阅读,勘察灵岩寺的历史。之后,我们被热情的寺庙人员领到他们的餐厅,吃了纯天然的斋饭。沈老师不住地赞美那花生油炒的山中野菜味道好。同时,沈老师还亲切地与寺中的人员交谈,那种愉快、超然的氛围,至今令人神往。 在十月份我将一些照片发给沈老师,他很快回复,盛赞这次济南之行很有意义。也希望早日见到我的作品。我聆听恩师的教诲,一直在修改论文书稿,希望两年之内出书,没想到这么一年他就等不及了!愿恩师在天国安息,像在世间一样继续为我们、为众灵讲解外推之仁道!您常说,您在武汉一寺庙数罗汉,总是数到那个光明使者。或许,您就是他的化身吧!要不,为什么观澜过灵岩寺的四十罗汉后,您就匆匆走了!世事匆匆十五年,师徒加国续前缘。若非灵岩瞻佛事,孰知君乃大罗仙! –学生谭明冉默哀,山东大学哲学系 |
我于07-09年在多伦多大学访学交流期间有幸得沈老师指导。每每惊叹于沈老师的博学,惊叹于他精通如此多外语,惊叹于他在中西哲学多个领域的系统而独到研究!虽然已届古稀,但思路依然清晰活跃,还在关注并提出新的问题,八月在山大的讲座围绕生命意义问题,将现象学、解释学、精神分析、语言哲学以及中国古学等多方面文本结合在一起,有条有理地围绕自己的思考慢慢展开,更是令我肃然起敬!这些问题正好是我自己这几年关注的内容,还暗暗窃喜,想着以后可以和沈老师多做交流。谁知沈老师竟突然辞逝,心中顿生茫然失措之感,脑海里频频浮现往日与沈老师交往的情景。他举止间充满他独有的魅力,亲切、睿智、幽默、贴心,他的谈吐总是那么从容不迫,和蔼可亲。念此,哽不能语…… –蔡祥元,山东大学 |
業師沈清松教授千古。萎已哲人無復典型式我,迥然明德待看福報自天,菊徑全荒報道先生歸去也,薪傳已絕無復英才教育之,問字感當年重謁玄亭空灑淚,傳經珍此地載瞻絳帳暗摧心,大雅竟云亡空賦蒹葭溯秋水,斯文其果喪長教桃李泣春風。–生周字輩敬輓 |
雖然碩士畢業後留學日本而與老師沒有太多的見面機會,不過在短暫的幾次演講會中的問候,依然深深感受到老師的大家風範以及對學術文化的真情。身教 言教 心教在點滴的交會中,成為永恆的指引力量。–黃崇修,中央大學哲學研究所 |
永遠懷念您,相約在主裡。–蔡秀卿,中華福音神學院推廣中心兼任助理教授 |
1996年,政大哲学大四毕业晚会后,作为毕业晚会筹委会主席的我,与多年同窗好友刘焕麒,与沈清松老师干杯,感谢他多年的教导。还记得当晚我带了一把吉他,复印了歌词,邀台下的全班同学合唱《我的朋友我的同学我最爱的一切》。还记得,隔天上沈老师的诠释学,老师还微笑着过来说,“昨晚你们都很帅”~今早老师在加拿大教堂出殡,仅以此照悼念恩师。这些年来,我在遥远的新马默默读着您的文章。您已安息主怀,因此我没有难过,却是无比惋惜,无法继续借助您对最新当代思潮和中国哲学的深广耕耘,去为现代文化把脉、解除世界魔咒。但我会继续努力,不忘您的教导,好好地阅读、思索、对话和实践。愿沈老师安息,愿刘老师和家人得到天父的安慰。 –溫偉中,政治大學哲學系畢業系友 |
惊悉沈清松教授归于主怀,十分震惊,非常悲痛。11月3-4日,我参加了在华盛顿天主教大学价值与文化研究中心举办的咨询会,讨论的就是沈教授为该中心未来五年学术活动提出的主题:生命的意义。来自美国、加拿大、荷兰、意大利、中国的学者高度评价了沈教授提出的主题和详细论证。从会上得知,明年夏天,武汉长沙等地将为沈教授70寿辰举办学术研讨会。咨询会刚过几天,沈教授便永远地离去了。真让人唏嘘不已,悲痛不已。我与沈教授先后在北京论坛、辅仁大学的会议、新加坡中国哲学大会、山东大学跨文化对话会议、北京世界哲学大会等活动中见面,聆听他的发言,一起讨论学术,从中受益良多。沈教授谦恭有礼,温文尔雅的君子风范,更令人感到亲切与敬佩。沈教授的逝世,是华人与世界哲学界的莫大损失。祈愿沈教授一路走好,在天堂永享福乐! —傅有德,山东大学犹太教与跨宗教研究中心主任、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教授 |
這場好仗,您已打完;這場賽跑,您已跑到終點;這信仰,您已保持了。願主與您的心靈同在!願恩寵與您同在!–蘇嫈雰,輔仁大學天主教學術研究院/助理研究員 |
緬懷感恩沈老師,啟發振崑哲學智慧的探求,提攜學術研究的途徑,引領待人接物的榜樣。誠願 老師安息主懷,家人平安,學術文化志業永傳。–陳振崑,華梵大學哲學系教授 |
在政大讀碩士時就認識沈老師了,後來在輔大天主教學術研究院的時候,又有機會受教於沈老師。我的思想,我的論文常常許多部份受到沈老師的影響,多次引用老師的見解。能被沈老師親自教導,覺得很榮幸,很幸運。知道沈老師去世的消息很震驚,以前在天主教學術研究院時接受他諄諄教誨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歷歷在目。 求主憐憫沈老師,願老師安息主懷。–尤淑如,國防大學通識中心副教授 |
沈老師,非常感謝曾經受您的教導,很想念您,祈願天主接待您到天國享福樂~ —張淑玲,輔大進修部導師 |
感念尊師教導之恩! —蔡幸芝,國立臺灣藝術大學/助理教授 |
沈老師: 您實踐了您常說的\\\”他者的慷慨\\\” 為您祈禱 永息主懷! —魏嘉華,輔大統計資訊系 副教授 |
恩師,無盡的追思,深深的感動,滿滿的感恩,真的好謝謝您!–曾稚棉,佛光大學 佛教學系 助理教授 |
哲人日已遠,典型在夙昔。–傅玲玲,輔大哲學系副教授 |
懷念恩師沈清松教授 二○○一年暮春的某一天,承蒙曾春海教授的引薦,在文大念博班的我帶著一份不成熟的研究計畫審查表,由台北市區一路忐忑到木柵政大校園請教沈老師。初次會面,意外的是:老師像老朋友般,直呼「我們是同一輩(年齡)的」,他微笑看著我驚訝的表情,隨之愉快地介紹正在隔壁研究室的同事楊教授「也是同一輩的」。尷尬的我大學時代晚沈老師六屆,之前,他傑出的表現已是哲學系楷模,懵懂的我曾兩次在母系長廊一隅,驚鴻之間看到他返校時俐落的身影,聽到他爽朗的話語。而我畢業後就業,到了中年換跑道,研究生涯才起步,當下不免覺得落差極大。 老師像兄長般,與我聊些生活與工作經驗,接著審閱研究計劃,並批示重點與方向,還問我是否有困難與時間壓力等等,最終,簽署了我的申請,並要我「免驚」、放心研究,他的基本要求是:「你寫的每一個字都要有根據」。回家後,我暫且鬆了一口氣,但接著,卻能一改之前數月的猶豫躊躇,依照老師的囑咐,把心一橫,積極進行研究。我想:老師大概是想激發我的信心吧。 過了一、兩個月,忽然接到老師來電,說他即將應聘到加拿大多倫多大學任教,問我是否需要更換指導教授,並建議我向系上報告,以免不合學校規定,恐耽誤我的計劃。結果,系主任黃教授回說:「不管天涯海角,你跟著沈老師就對了。」不久之後,我便開始接受老師的越洋指導。 透過電郵,我以「章」為單位,依序向老師報告論文進度、內容與疑點,老師再以電郵或電話回覆與提示;老師的對比、詮釋、批判等方法對我的論文多所啟發及助益。 為了幫我節省國際電話費,他會事先通知我在家等候,約定的時間一到,電話必定響起,指導少則幾分鐘,多則超過一個小時,也有幾次約在老師回台的研討會上見面、討論。 尤其記得那年九一一恐攻之後,遠在北美天際的他淡定回郵說:「這裡很安全,不要擔心,我在飛機上還帶著你的報告。」老師伉儷對我這個(他戲稱)「拖油瓶」照顧有加,還由國外幫我帶回難得的參考文獻影本,讓我受寵若驚,十分感恩。連番寫作下來,我的進度合乎他的規範,且超過自己的預期。老師在回台省親與各項學術活動中,先後費心地幫我安排了論文初審與複審,並面授機宜有關口考的注意事項。 老師的指引,協助我走過黑暗的幽谷。 博班畢業後,工作尚未穩定,老師還幫我的論文寫序,並引薦工作機會,累積我的學術與教學能量;並也不忘笑著提點我:求學階段不少缺失與未竟的研究課題,令我盤旋腦際,不敢或忘,這幾年來還延續著相關研究。去年冬天寒流來襲時,有幸於台大聆聽老師的演講「臺灣精神與中國哲學的未來」,並於會後向他面報近況,雖然時間頗為短暫,但再度感受他親切的關懷與睿智的言語,滿室溫暖如沐春風。 不臆近日深夜驚聞老師遽歸道山、蒙主寵召,思之不捨徹夜難眠。哲人德音,典範長存。願老師與歷代先知與鴻儒大哲們,同處雲端天界,繼續指點後進,光照學子人群,推己及人,己立立人,弘揚聖真善美於無窮寰宇。 –學生 尤昭良,國立臺北護理健康大學鞠躬 |
感念清松師!今年(2018年)11月中旬的一個下午,我忽然接到老師在台最後一位關門弟子李彥儀教授的來電,他語帶哽咽地說沈清松老師離開我們了!一聽這話,真的難以置信!我一再問他消息可靠嗎?不久之前我還和老師通過訊息,因為收到輔仁大學明年籌備慶祝老師華誕的邀請函,那時我還回函說:「感謝您的邀請,給我參加慶祝沈老師七秩華誕盛會的機會。 老師一生,其人如其哲學,慷慨,豐富,開闊,恢弘,古今中外,兼容並蓄,實為當代中國哲學家的典範。」老師也一貫謙虛地回說:「我實不敢當。希望明年屆時見。」豈料從此再也收不到老師的回信了!初次識得老師是在1981年東海大學哲學系舉辦的「哲學與文化」講座上,當時我還是國立臺灣師範大學教育研究所的碩士生,想要撰寫有關胡塞爾現象學方面的論文。聽聞老師是現象學的專家,特別趨前請求:如果以後有問題,可以請教老師嗎?老師非常慷慨地應允了。之後我到政大哲學研究所旁聽老師的課,果然在撰寫碩士論文上得到老師非常大的幫助,最後老師還成為論文的口試委員。 1988年,我自美返台任教於台中東海大學,較少相聚。2000年,聽說老師受聘於加拿大多倫多大學,我心中非常不捨,特別請問他為什麼要去那麼冷的國度?他說台灣目前的大學環境教學負擔過重,他想要到一個比較適合研究講學的地方。那時我才知道老師患了糖尿病,真的不能太辛勞。再之後2006年,我負責組織第六屆國際懷德海會議研討會(6th International Whitehead Conference)的一個場次,很榮幸的請到老師來參加。大家一起聚在風景秀麗的莫札特誕生地—奧地利的薩茲堡(Salzburg),老師和我都發表了關於懷德海與華嚴佛學的論文,和與會的學者在古堡共進晚餐,暢談哲學,迄今仍依稀在目。 過去5年間,我曾三次有機會主持老師的講座:2013年人格基金會的「全球倫理和人格教育」講座,2016年東海大學周聯華牧師講座,以及2018年東海大學哲學系、輔仁大學天主教研究院和美國天主教大學價值與哲學研究協會(The Council for Research in Values and Philosophy)—老師是該協會的副主席—共同主辦的「全球化時代下的人之陶成與教育(Becoming Human and Education for/in Global Times)」國際研討會。每次聆聽老師的演講,總是得到深刻的啟發,感受到他龐大的思想、情感、善意、包容的力量。 老師真的走了!我們真的不捨!多年前(1977年),老師曾經為了方東美先生撰寫紀念文,在文中他引用了三首東美先生舉過的詩詞。其一:「春路雨添花,花動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處,有黃鸝千百」(秦觀〈好事近.夢中作〉半闕);其二,「不忍殘紅猶在背,翻疑夢裡相逢,遙憐南埭上孤蓬,夕陽流水,紅滿淚痕中」(秦觀〈臨江仙〉半闕),其三,「我自空中來,還向空中去,空空何所有?住心亦無處。」(方東美《堅白精舍詩集》) 秦少游的艷詞,只因情真意切,恰宜形容生命情調,故東美先生援引之!而清松老師的豐富著述,對哲學界而言,豈不有如黃鸝千百?斯人已逝,今後我們再想與他重逢,也只能在夢裡了。第三首是方先生自己的詩,揭示了人生無常、去來豁達的意境,在此也以這三段詩詞來紀念清松老師吧! —俞懿嫻,東海大學哲學系教授,2018.12.14. |
敬悼 敬悼恩師沈清松哲學大師一生春風化雨作育英才的榮光,常照我心!2018/11/14週三早上打開E-mail,發現一封被學校隔離信,潛意識的打開,竟然是恩師沈清松哲學大師蒙主寵召!一時之間相當錯愕~~!腦海裡浮現1992-1996當年就讀政大博士班時,在 恩師木柵家,恩師指導博士論文的點點滴滴…… 2018/11/19週一晚上23:00(臺灣時間),恩師沈老師(博士論文指導教授)的葬禮。身為門生的我,在家同步表達哀思!雖然屏東與多倫多有時差…(多倫多應該是週一早上10:00),遙祭感念之心,存在一如。 2018/12/14週五早上將在輔仁大學,您在臺灣的學棣,為您舉辦追思彌撒,身為學生的我,感受到:這是您一生春風化雨作育英才的榮光!禱告:恩師安息主懷!阿門! –門生 陳運星,屏東大學文化創意產業學系副教授 |
追憶沈清松老師;第一次接觸到沈老師,是讀政大中文系大二那一年,因著哲學輔系的緣故,修習了他所教授的道家哲學。當時即深深折服於老師學問之紮實與淵博。此後大三寫論文、大四為了報考研究所寫研究計畫、碩士班時期寫課堂報告、論文時,總會請老師幫我看看、給我指導。殆及碩二該選碩論的指導老師時,我毫不猶豫地想請沈老師作指導老師,但又擔心像老師如此優秀卓越的大學者,或許不屑指導如此卑微而學識淺薄的我。記得那時與老師一同參加某研討會後,我怯生生地鼓起勇氣向老師提出這個請求。沒想到老師竟然允諾!並一如往常般,為我這個非他職責所在的外系生擔起了指導工作,而且從未表示不耐煩,反而總是和藹且細膩地指出我論文中的盲點及問題所在。能親炙沈師教誨的我,何其有幸! 有一年在校外的會議上,杜保瑞老師知道我請沈老師擔任指導老師,便說我很有勇氣。如今回想起來,不如說是一份初生之犢、不知輕重的愚勇。這份愚勇也表現在某年到輔大參加研討會後,竟大膽請求搭沈老師家的便車回政大!如今想來,我一名小小碩士生,竟然真敢擠進滿是老師們的車中,讓師母劉千美老師載我一程。我固然厚顏,但老師們的慷慨與厚道,卻也可見一斑!然途中倒也聽到不少有趣的軼事。如某回劉老師幫沈老師整理書房;沈老師回家後大發雷霆,說劉老師「弄亂」了他正在閱讀、參考的書籍資料。又如他們之間,為何是劉老師開車。此乃因沈老師開車時,總會想問題想到出神;為了安全起見,最後還是由劉老師開車。 上回見到老師,是2013年在政大的一場研討會上。我趁著休息時間去找老師,他說要與我合影留念;說現在年紀大了,想好好珍惜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當時第一次感覺到,老師真是有些年紀了,身體似乎也較為虛弱。那時向老師報告自己在研究、教學上的「進度」;老師說:下一步該準備出書了。如今書未成形,老師卻已經不在了!現下想來,當年能向老師討推薦函的自己,便如同向父母撒嬌的子女,得到長輩疼愛一般,其實相當幸福。老師疼愛我們,又豈止於推薦函一事呢?我曾數次因他人他事,在老師面前口出憤懣之語;老師並未斥責我,只是溫和地開導我,並一再寬容如此淺薄無知的我。得師如此,豈是三生有幸可以形容!如今哲人已遠,如同一粒落地的麥子;然老師的學思與恩澤,必將透過新結的子粒,永續而長存。 –洪嘉琳,文化大學哲學系助理教授2018.12.03 |
懷念沈清松先生:沈先生走了! 先生腿腳不好,應該不是走,而是駕著七彩祥雲去見天父了。 當我這麼想時,先生駕著祥雲的意象總在我頭腦裡閃現:一個光著腦門、咧嘴憨笑的胖子,盤腿坐在雲頭,一路向西,悠然而去… …事實上,沈先生不胖,只是他長得太像彌勒佛了,不僅臉型、頭型像,神態也像,咧嘴哈哈一笑時,狡黠又純真,厚朴且睿智,所以讓我產生不自覺的聯想。 第一次與沈先生對話是2018年4月初多倫多大學東亞系舉辦的主題為Mapping the Imagination: Concepts of Space in East Asia的研討會上。 因為先生的講座中多次談到雲,我隨後提問雲頭紋有沒有確切含義,先生回答說雲紋的內涵隨語境變化,建議我去讀《呂氏春秋》。 會議中場休息時,幾個青年人過去跟沈先生打招呼,請教各種問題,我也湊上去聽。 先生對每個問題總是從幾方面進行解釋,中哲怎麼理解,西哲怎麼理解,而真正的解釋應該是什麼。 這樣的解釋讓我這個從未受過良好教育的學生大開眼界,原來中西哲學融會貫通後是這個樣子啊! 感慨自己沒有機會去聽先生的課,因為這學期先生沒課,而下個學期我就回國了。 暑假期間, 沈先生劉老師夫婦回臺灣了。 5月25號,收到劉老師的郵件,說她托沈先生帶藥給我。 後來劉老師告訴我,當她給沈先生託付帶藥時,先生問「給哪個學生帶啊」,她回以「問過你雲紋問題的那位訪問學者。 」先生點點頭,看來先生對我和我的問題有印象。 28號是週一,去先生的辦公室拿藥。 先生大概預見到我會繼續追問雲紋,從書架上拿下《呂氏春秋》,告訴我應該看哪個版本的第幾頁和第幾頁和第幾頁。 我一邊做筆記,一邊問他對民間藝術中雲紋的理解,先生行雲流水地講,講道家對雲的詮釋,他自己的經驗,由此而生髮的對雲紋的重新認識。中午時分,先生離開辦公室回家。 看著他一步一頓地走向電梯口,我感到疑惑,怎麼也不能把眼前這位步履蹣跚的老者跟剛才那位紅光滿面、思維敏捷、口吐蓮花的哲學家聯繫到一起! 8月4號,沈先生又幫我帶來了兩盒藥,下午在他家樓下的會客廳,我見到了先生。 先生這次真是辛苦,3號從臺灣飛到多倫多,5號要從多倫多飛北京。 我有點擔心地問,先生有沒有因為時差而不舒服,是不是很累。 先生哈哈一笑說,自己對時差沒有感覺,還說自己得糖尿病三十年了,一直飲食調節,現在除了腿腳不行之外,身體狀況不錯,這次去北京參加世界哲學大會,需要講八場。 我想著先生還要準備演講稿,趕緊告辭。 先生說演講稿和PPT都準備好了,有時間跟我談會兒。 先生當時的精神狀態的確非常好,我於是心安理得地坐下來,請教他民俗文化中神聖與世俗這個二元對立的問題。 先生說,你上了西方思維的當了,上次談話我就注意到了。 二元對立是西方的概念,在中國文化中,神聖與世俗這對概念不是對立的,是彼此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關係。 後來在微信朋友圈裡,有朋友曬他和沈先生在世界哲學大會上的合影,沈老師依然是那麼精神矍鑠。 8月24號是我離開多倫多回國的日子,早晨去圖書館交還辦公室的鑰匙,在電梯口遇到了沈先生,先生說已經辦完事了,要回家。 我陪先生從電梯口走到圖書館的出口,先生朗然一笑,擺擺手,算是道別。 看著先生走下臺階,走向公車站,我不禁傷感起來,幻想到,要是他有一支手杖能幻化成魔杖,隨意騎行就好了! 10月31號晚,和劉老師通電話時,家裡還是其樂融融,末了還向沈先生問過好。 11月15號中午,得知先生,突然辭世,走時平靜安詳。 怎麼理解安詳啊!是他完成了一生的使命,安然離去麼? 先生的確是肩負著使命而來。 在中西哲學急需交流的特定時空點,他來了,且不辱使命,將中西哲學融會貫通,並將會通後的成果彙集成著作29部,論文150余篇。 不僅如此,作為名教授,先生利用在世界多個大學擔任教職和參加研討會的機會,將這些會通後的成果以上課或演講的方式,傳授給世界各地的哲學愛好者。 現在他腿腳不便,意欲退休,不再給學生上課,便意味著他教書育人的使命完成了嗎? 還是他已經把自己的全部思想結晶都轉化成了文字,傳至後世,所肩負的精神使命也完成了? 以先生的豁達,他一定明白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的道理,盡其在我地傳道授業解惑,使命完成便飄然而去完全是有可能的。 可是,對於家人呢,面對深愛著自己的妻子,兒子,女兒,還有在祥雲預兆中出生的外孫小阿波羅,先生還能安詳地離去嗎? 對於成年的兒女,也還說得過去,但是對於劉老師,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 沈先生和劉老師伉儷情深。 4月份的研討會上,劉老師也有一場主題為Poetic Space of Landscape in Chinese Literati Gardens的 演講。 先生坐在我的前排,凝神靜氣地聽,不時點頭,贊許地「嗯,嗯」。 我後來把這個場景告訴了劉老師,並問,「您在構思的過程中沒有和先生交流過嗎? 」劉老師說這次沒有跟他講,不過以前構思文章時也有講給他聽,先生總是表揚,每次聽到的都是溢美之詞,劉老師便將信將疑地反駁:「你對自己的學生也都是這麼說的。 」劉老師描述她和先生這樣的對話場景時,情不自禁地開心而笑,幸福感溢于言表。 在劉老師面前,先生如兄如父如師,能不幸福嗎! 我有一次問劉老師他們會不會吵架,劉老師說,恩愛的夫妻應該吵不起來,偶爾先生會發脾氣,這時她通常會想到他大概哪裡不舒服了。 這句話讓我感慨萬千,原來這就是理解和體諒! 夫妻吵架哪有輸贏,所以又何必針尖對麥芒。 一個關切的眼神,一句淡淡的問「你有不舒服嗎」,可以化解多少的怒氣,帶來多大的溫暖。 劉老師太善解人意,難怪他們感情這麼好! 沈先生走了,劉老師的悲傷會是何等的深重!我不知道该如何宽慰劉老師,任何安慰和問候都蒼白無力,滲入不了她突然空了的心。 我能想像得出劉老師現在是何等的失魂落魄和難以接受! 沒有了沈先生的陪伴,她如何度過每一個長長的夜晚和白天! 白天還好,有那麼多深愛她的學生,晚上只能望著空落落的房子,淚眼婆娑地回憶再回憶和先生在一起時的生活片段了。 我想,沈先生也是不想走的,一定是天使催得急,他來不及和劉老師道別。 他一定走得極其矛盾。 一方面,從理性上,他認同自己使命已完成,可以心安理得地回到天父身邊去了;另一方面,從感性上,他一定有太多的不舍,之所以不能道別,或許是怕自己的道別難以為親人所接受,難分難舍誤了時機,於是隨著天使,駕著祥雲,飄然而去。 我想像中彌勒佛與天父的相見,應該是兩位智者的會心一笑,進而坦然、平等地討論各種深奧的哲學問題。 是啊,神是不會打架的,只有人才會打架。 天堂里也应该有白天和黑夜吧。我想,先生白天坐而论道,晚上也会回到寓所休息吧。夜深人静,他一定能想起在世间的生活片段,一定念念不忘和自己相濡以沫,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妻子,然后给她各种神迹和暗示,告诉她自己在天国一切安好,仍然在研究自己钟爱的哲学,比如我的眼睛突然变好的神迹,也应该是他托我转告刘老师,他已经来到天父身边,天父给了他极高的礼遇。并且,他把我们之前的祈祷和心愿也已转达给了天父,天父给了我恩惠!愿沈先生在天国一切安好! –弟子张淑萍泣血敬上,2018年11月16日 于兰州 |
沈清松:今世少有的实践其思想的哲学家–沈先生(这是我第一次用这样的称呼,以前我都亲热地称他为Vincent;但尽管如此,我在这里使用这个称呼时又觉得这么自然!)离开我们有一段时间了,但直到今天我才能平静下来,试图记下这一段时间我心中的一些所思、所想、所念和所感。噩耗刚传来时,跟大家一样,我也感到非常的痛心、悲伤和不舍,但除此之外,我还感到一种深深的内疚。这倒主要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有什么起死回生的能耐而没有在沈先生身上施展,而恰恰是因为我感到自己做了太多的事情,或者更确切地说,我让他为我做了太多的事情,它们至少部分地导致或加速了这个不幸事件的发生。 我查看了一下与沈先生的电邮记录。我收到的他的最后一个电邮是十一月九日,即他过世前的五天,寄来他为我和我的同事吴启超合编的一本关于朱熹的书 (Dao Companion to Zhu Xi’s Philosophy)所写的一章,是他根据出版社请的匿名评审意见所作的修改稿。事实上,由于其原稿已经非常出色,评审者没有提出很多实质的修改意见,主要都是格式方面的,但他对这些细微末节的问题都非常仔细地做了修订。现在想来我们当初真不应该为这些小事去麻烦他。 我朝前看,他的另一个电邮是十一月八日,那是关于他预定明年春天在我们系做唐君毅讲座教授的事。由于学校的官僚主义,要求他提供一些在我看来有点莫名其妙的东西,例如要求他提供在多伦多大学就职的证明(怎么提供啊?)。但沈先生也都毫无怨言的照办了。 我再朝前看,除了几封还是关于上述朱熹一书的电邮外(其中有一个电邮是问我们怎样在Word中用small caps!),是他在十月五日的一个电邮,他说经过重新考虑,他决定参加我计划在明年春天举行的一个小型会议,Ernest Sosa Encountering Chinese Philosophy。我的计划是,所有参加这个会议的都必须从中国哲学的角度对当代著名的美国哲学家、特别是在当代认识论领域最有影响的学者Sosa的哲学进行批判考察、并由Sosa本人加以回应。这要求参加会议的人必须熟悉中国哲学,同时又要么已经熟悉Sosa的思想、要么愿意专门为这个会议去研究Sosa的思想。所以几乎所有答应参加这个会议的人都得同意去花相当多的时间,专门为这个会议写论文。考虑到这个情况,我在一开始联系沈教授时也是很犹豫,事实上,他在此之前一日即4日的电邮中还说,他事情实在太多,可能无法参加。对此我感到很惋惜,但也很理解。但隔了一天,他又给了我一个电邮,一开头就是这样的话: “A good news. I decide to write a paper. The title is: ‘Skepticism and Virtue Epistemology: Zhuangzi versus Sosa’。”我现在知道,他一定是不想让我失望,但我是有点喜出望外了。 我继续朝前查,那是他九月五日发来的电邮,寄来的是他的另外一篇稿子。今年三月份,我办了一个与上述关于Sosa的会议类似或者说相关的会议,围绕的是当代美国另一个重要的哲学家Michael Slote。我是打算以“Encountering Chinese Philosophy”为题作一个系列的会议和出版物。这个电邮中沈先生寄来的是他根据会议的讨论和Slote在会议上的回应所作的修改稿,将与其它与会者的文章,连同Slote的回应,收入我要编的这个系列的第一本书,Slote Encountering Chinese Philosophy。 我不再继续朝前查了!看看,就在他过世前的这么短短的两个月时间,我就要他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不说他在此之前对我工作的频繁和大量的帮助和支持,我在想,如果我没有在这两个月中让他为我做这么多的事情,他就会有更多的时间休息,而如果他有更多的时间休息,他很可能不会这么突然离世!想到这些,我不禁感到深深的内疚和自责! 这就使我想到了本文的标题:沈先生是今世少有的实践着其思想的哲学家。沈先生的哲学非常丰富,但熟悉其思想的朋友都知道,在他晚年(事实上,一直到过世,他还没有活到晚年!我这里指的是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他最心爱而又最着力加以发展的是其“对他者的慷慨”这个非常深刻的哲学概念,尽管这个概念本身他很久以前就提出来了。当然这个概念在沈先生那里非常丰富,不仅具有伦理学的意义,而且也具有本体论、宇宙论、解释学、认识论、科学哲学等方面的意义。我在这里只限于其伦理的层面。 在伦理的层面上,这个概念包含两个方面,一个是慷慨,一个是他者。关于慷慨,沈先生自己有这样一段话,“慷慨是一种无私的赠与之德。‘赠与’不是‘送礼’,因为送礼蕴含着还有回礼,因而是属于一种相互性(reciprocity)的行为,然而,赠与却纯属无求的给予,无求于回报,也因此,赠者白白给予,而受者也白白接受,完全超越了相互性,这才进入了慷慨的真精神”。另一方面,对于沈先生来说,一个具有慷慨之德的人既不象尼采的强者,只是因为自己拥有得太多而向外溢出,而不管受者为何人,也不是从自身出发,即己所欲施于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因为己所欲者,也许不为他人所欲,而己所不欲者,则不一定为他人所不欲。这就是为什么他如此强调对他者的关注在伦理生活中的重要性。为了达到对他者的了解,沈先生还提出了一个相关的概念,即外推(在用英文写作时,如在为我所编的杂志Dao: A Journal of Comparative Philosophy所写的一篇文章 “Appropriating the Other and Transforming Consciousness into Wisdom” 中,他用了“strangification”这个字)。什么是外推呢?按照沈先生自己的看法,就是“自我走出,走向他人、走向陌生他者的行为”,也就是要理解他者,特别是要理解他者之与自己的不同之处。 当然,对沈先生哲学思想的讨论需要找别的场合。我感到的是,“对他者的慷慨”这个概念是对沈先生自己一生的多么好的描述啊:“赠者(沈先生)白白给予,而受者(我们)也白白接受”!我上面说,沈先生是今世少有的实践其哲学的哲学家,但换一句话说也同样适合:沈先生是今世少有的其思想反映了其生活实践的哲学家。关于这一点,任何跟他有所接触的人都会深有体会。由于他的这种对他者的慷慨与他特有的风趣和幽默联系在一起,往往使得受者不仅不会有任何不安,反而会觉得非常自然。我记得有一次他来美国参加美国哲学年会,会后相互认识的一些朋友一起去吃晚饭,沈先生坚持要付帐,理由是,当时正值加元升值,他说,这使得他一下子富了很多,在美国看看什么东西都这么便宜。可是几年后,在类似的场合,正值加元贬值,他又坚持要付帐,这次的理由是,现在加元不值钱了,没啥用,请大家给他个机会赶紧把它脱手!在经历到这些事情时,我往往会想起《庄子》在讨论“至仁无亲”时的一段话,“以爱孝易,以忘难;忘亲易,使亲忘我难。”我想沈先生在对他者慷慨时是如此自然,不仅他一定已经忘了自己在对他人慷慨,而且我们作为他的“他者”或者“受者”也感觉不到他在对我们慷慨。这恐怕就是《庄子》书中所说的真人所能达到的自忘并让他人忘的境界吧! 沈先生的慷慨不只是表现在这些方面,而且还表现在本文一开始提到的方面,即你要求他帮助、支持你什么项目,他总是非常爽快地答应。更重要的是,也是跟我自己不一样的(当然也是我要向他学习的)是,他一旦答应了一件事,特别是作为一个集体项目的一部分,他从不拖延。好几年前,看到英语世界出版社的“伴侣”(companions)丛书热,我发觉缺乏关于中国哲学的伴侣丛书,于是决定编一套以中国哲学为焦点的丛书(Dao Companions to Chinese Philosophy)。我邀请沈先生负责第一批中的先秦儒家哲学(Dao Companion to Classical Confucian Philosophy)这一卷。这是一件非常耗时耗精力的事情,它要求编者不仅设计出该书的构架,包括具体的章节的题目和大致内容,而且还要求寻找合适的作者,在作者完稿后还要通读每一章,提出修改意见,在修改稿寄来后,还要确定所作的修改都令人满意以后才交给出版社;出版社在安排匿名评审后,又要求编者安排作者根据匿名评审的意见再作修改,直至修改令人满意为止。更为麻烦的是,现在出版社,特别是商业性的出版社,要求编者还要从事额外的文字编辑工作。沈先生桑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而且不仅保证质量还按时完稿,成了这套丛书中的第二卷,在2014年正式出版。沈先生的这种敬业精神也表现在我在此之前和之后请求他做的所有其他事情上,包括本文一开始提到的最近的几件事。他跟我说起,在这样的集体项目中,如果他拖延,那么就对这个项目中按时完成其任务的其他参与者(尤其是年轻作者)不公。也许这也是他对“他者”的关注的一个方面吧! 说起来,我自己认识沈先生也不是太早。在他来北美之前,我只是听说过他的名字。但他去多伦多大学就职以后,我们就马上认识了,并建立了友谊。我记得我们最早是在美国哲学学会年会和美国宗教学会年会上经常见面。从表面上看,我有与沈先生类似的兴趣,即不仅做哲学也做宗教研究,不仅喜欢中国思想也喜欢西方思想,不仅对古代的东西感兴趣也对现代的东西感兴趣。事实上,我与他还存在着很大差距。首先,我只是对这些方面都有些兴趣而已,所知道的都是一些零碎和皮毛的东西,而沈先生在所有这些方面的博学是举世少见的。其次,我基本上是个书呆子,而沈先生不仅精通学问,而且生活其它方面的知识也是令人吃惊。我记得我还在美国任教时,他有一次来我们学校演讲,晚上跟我们系里的同事一起吃饭,后来不知怎么谈起了葡萄酒,他讲起来就好像在谈论哲学问题时一样,长篇大论,滔滔不绝。事后我的一位对葡萄酒自觉也很有研究的同事就对我说,“你这个朋友真的了不起!”当然他的知识的渊博并不是天生的,而来自其勤奋。记得在他在我系里做了演讲后的第二天,我带他到附近的一个Amish社群。这是基督教中非常保守的派别,拒绝现代化;他们都是农民,但还是坚持用马犁田。而且这个社群就在繁华的现代城市费城外面。我看沈先生非常感兴趣,不仅不断地问领我们参观的人,而且走时还买了关于这个社群的好几本书,说回去以后要好好研究。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在上面说过了,沈先生是将其哲学思想、特别是其伦理思想溶化于其生活实践中的人,而我迄今为止还只是在写这方面的论文而已,如果自己的论文能写得得自圆其说就已经沾沾自喜了,比较起来真的觉得非常汗颜! 不管怎么说,我跟沈先上在上述那些方面表面的类似性也可能迷惑了他,使他对我关爱有加,对我做的事情也格外支持。我记得除了一开始我们经常在上述的美国哲学学会和美国宗教学会年会上见面外(后来他很少参加这样的会议),我们之间得到相互了解最深的一次机会是在2005年。沈先生在多伦多大学举办一次学术会议,参加会议的主要是台湾来自黄俊杰教授团队的认为,北美参加的人很少。我记得就是我和现在已经过世的原美国天主教大学的柯雄文是从美国过去的。由于黄俊杰教授的团队自己有经费支持,沈先生便想办法支持我们,结果就安排我住在他自己的家里。也是在这一次,我首次认识了在中国美学和艺术哲学方面有很深造诣的刘千美老师(当然被我认识不是一件好事,因为这意味着我以后会频繁地要求她为我做事,特别是为我所主编的刊物作评审,只是刘老师跟沈先生一样,从来没有拒绝过!)。 这次我们在一起,交谈了很多。事实上也正是在这一次的交谈中,我才第一次了解到了他关于对他者的慷慨思想。由于这个想法与我自己的一个想法(我一开始称之为道德铜律,即人所欲施于人,人所不欲勿施于人,后来又称之为差别伦理学,即我们在从事道德行为时要重视行为主体与行为对象之间和在不同的行为对象之间的差别,最近又称之为以行为对象为中心的相对论,以与以行为主体为中心的相对论和以评判者为中心的相对论相区别)非常接近。所以回去以后,专门找了沈先生在这个方面所写的一些作品,发觉尽管我们的侧重点不同,涉及的问题的广度相差很多(我上面讲过,沈先生的对他者的慷慨是个包罗万象的哲学概念,而我的想法只限于伦理学),但我们都强调对他者而不是自我的关注。鉴于这一点,我在2010年费城举行的美国宗教学会年会上,组织了一场讨论,题目为“Ethics of Others: Levinas in Dialogue with Buddhism, Confucianism, and Daoism,”我的论文以道家特别是庄子为中心,沈教授的论文讨论儒家,讨论佛教的是Dan Lusthause ,而沈先生的一个学生兰菲则讨论Levinas。这个讨论很成功,吸引了不少的听众。后来有一家出版社甚至希望我们各自能将论文展开,放在一起作为一本书出版。当初我跟大家商量了一下,大家觉得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事情,但当时大家手头都在忙着一些别的事情,决定暂时放下,等以后再找时间重新回到这个计划。 很显然,非常遗憾的是,我们现在已经无法继续跟沈先生将这个未尽的项目完成了。但沈先生给我们留下的丰富的哲学思想我们还是可以逐步消化的。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虽然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当然更有意义也是更为困难的是如何把沈先生的思想不只是作为学问去研究,而且是作为自己人生的哲学去实践,也就是说,要像沈先生那样,努力做一个实践着自己的哲学的哲学家。但不管如何困难,只有努力这样去做,才能告慰于沈先生。 –黄勇,香港中文大学哲学系教授 |
清松老师的噩耗如雷击顶。多次见面,多次邮件往来历历如在眼前,尤其想起清松老师那激情澎湃,神采飞扬的英姿。前年新加坡会议上,蒙清松老师特许,让我在纪念余纪元的专题报告会上向大家报告了纪念纪元的概况;之后还向清松老师交流了对纪元英年早逝的感慨,清松老师还对我们的《生命之道》给与了实质性的支持。万不料,今日清松老师又离我等而去,让人情何以堪。耳边再次想起关汉卿借窦娥之口喷发的怨怒:“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王毅,四川外国语大学教授 |
惊闻沈师蒙主召,悲痛万分!去年赴台,承蒙沈师照顾,无尽感恩!学业上,我选修《士林哲学与中国文化》一课,从先生处始知利玛窦、高一志、艾儒略诸学人思想,于懵懂中体会先生汇通儒耶之苦心。先生讲课,自印讲义,于课前一周发给学生预习;课中所授,浩瀚无涯,中西汇通,我等学子,无一人闻下课之音。先生为人,谦逊亲切,对后学晚辈毫无权威压迫之感。忆课间,我曾作文讨论阮元《畴人传》与西来传教士之关系,于“畴人”一词之释义并“畴”字写法与先生起冲突,先生回去翻阅资料,发现乃己误,亲写电邮道歉,令我深感惊讶与感动!回大陆后,常有电邮与沈师往来(三个月前告知先生自己的录取情况,先生还特意发来祝贺)与先生曾在上海社科院匆匆会面,不想竟是最后的当面之别。现今思来,作为学生,竟然时常忘记问候老师身体安康与否,实在不该!先生已去,悔不当初,无以为报,奈何奈何! —高思达,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 |
一道風:11月14日,剛從巴塞隆納回到台灣的第三天,我還在時空與時差的恍惚中,突然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就更恍惚了,像踩空了一步,整個人掉落在一場惡作劇裡。第一次見到老師,是婚前跟先生彥儀出席東海大學的研討會,我有種見公婆的感覺,這麼說不誇張,對先生而言,老師不只是論文指導老師,情感、意義如同父子,老師在前面引導、在後面相挺著;更難能可貴的是,老師把學生當成獨立個體,尊重著。「老師好,這是映慈」,先生在會場一眼就看到老師,我們主動向前,先生開口介紹我。老師穿著正式西裝,西裝外套口袋上露出雅緻的口袋巾,這在東方少見,老師親切笑著看著我,主動伸出手跟我握手。「我眼前的人明明是台灣雲林人,但怎麼感覺好像回到英國,跟英國紳士握手的感覺!」,會後我跟先生談起對老師的第一印象。 第二次見面,是在婚禮上。姐姐當時唸大班、當花童的兒子,在聽完所有貴賓致詞後,他對老師印象深刻,事後說到婚禮,他總是說有一個很「輕鬆」的老師在台上說話。第三次見面,是在前往葡萄牙蜜月旅行前,師母剛好在台灣,我跟先生一起拜訪老師在台灣的新家及讓無法參加婚禮的師母看一下我。老師開心地聊著他明年從加拿大的大學退休後要回台定居,當個宅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老師帶我們去住家附近一間家庭餐館吃泰國菜,一邊走一邊介紹新家附近的生活機能,興致高昂地說著這裡有多方便就多方便,走幾步路就有牙科、眼科、各種診所,還有銀行、郵局,看醫生、辦事都很方便。這家餐廳可能是老師的後廚房,朋友、同事、學生來找老師,都帶他們來這裡用餐。拿著菜單看著一道道菜品圖片的老師,是位美食家,說著這道還有哪幾道菜做得不錯,哪些還沒吃過,「不如我們點來試試,看他們做的好不好?」,問著我們對點新菜意見的老師,露出孩子般對新奇事物探索、期待揭曉謎底的可愛神情,跟老師吃飯很療癒。 知道老師有午睡習慣,午餐後不好多聊,只能陪老師走回住處,心想著下次要再找機會跟老師接著未完的話題繼續聊下去,在老師住處樓下簡短道別時,老師要我們在歐洲好好玩,要先生壓力不要太大,一如往常,如沐春風,但沒想到,這也是我最後一次感受這道風之徐徐、之暖暖、之渺渺。從巴塞隆納回到台灣的第三天,聽到老師在加拿大突然辭世的消息。是的,我們從來都不知道,有沒有「下一次」,「將來」會不會到來,「有機會」是否真的會發生。巴塞隆納的天空很藍,少了一道風。 —陳映慈,英國伯明罕大學策略行銷與行銷顧問研究所碩士 |
其翼若垂天之雲–懷念沈清松老師:「將來如果時機成熟,想來多倫多研究,請隨時告知,我將樂意從旁協助。」;「在人間世,時間的管理是智慧的開端。」;「教育即哲學,哲學即教育……為準備成為教育者的人上哲學課,真好。」 閉上眼,老師說過的話語在耳邊迴響,而那溫暖堅定的力量、慷慨的情懷,指引著我的研究與人生。我第一次知道老師的名字,是在臺灣師範大學教育學系碩士班第一學期的「教育研究法」課程上。在那堂課的分組報告中,有位同學提到維也納大學華爾納教授(Fritz Wallner, 1945-)的「建構實在論」(Constructive Realism),我覺得很有趣,課後便把《建構實在論》找來看,而老師為該書作序,這是我接觸老師文字的開端。其後,我由於修習其他課程時閱讀資料上的理解需求,讀了老師《現代哲學論衡》部分章節。 後來,我因為自己對哲學的興趣越來越濃厚而決定報考臺灣大學哲學系碩士班,但我當時對「形上學」的準備方向與閱讀資料沒有什麼頭緒。恰好,我偶然在書店看到老師《物理之後:形上學的發展》一書,那時我覺得自己對老師的文字與思路有些熟悉,可能會因此比較容易掌握「形上學」的意義,於是把它買了下來,作為準備考試的閱讀資料之一。 除了老師的著作之外,我不時會在某些場合裡聽到或看到老師的名字。印象最特別的一次,是我在臺北的一間二手書店裡的一本哲學類原文書看到一張可能原來是要寄給老師的明信片,上頭的文字是該生想和老師分享在國外求學的心得。這些經驗讓我覺得很奇妙,彷彿老師就在我身邊,但老師明明在遙遠的加拿大多倫多大學任教,且老師就像許多國際知名學者一樣,應該是書中才會出現的人物,我也因此根本沒想過有天能見到老師本人。 我一直希望出國念書。在政治大學哲學系博士班學習的第一個暑假,我考慮申請國科會博士生出國研究計畫,我向林安梧老師提到這個想法,恰好當時老師在臺灣,我在林老師的安排與陪同下,於2006年7月29日中午在臺灣師大綜合大樓的餐廳裡見到了老師。我向老師提出自己想了解北美漢學研究現況或探討儒學的宗教性,老師建議我可先試著使用外語撰寫論文投稿期刊,以及閱讀諸如Philosophy East and West、Journal of Chinese philosophy上的論文,觀摩學者們的寫作方式,並希望我回頭用英文簡短寫篇研究計畫,他看過後再給我建議。然而在約莫一周後,由於種種考量,我寫信告訴老師自己打算暫緩申請出國研究一事,老師則回覆我:「謝謝告知你深思之後的決定,將來如果時機成熟,想來多倫多研究,請隨時告知,我將樂意從旁協助。」 我本以為,與老師之間的互動大概就到此為止了。沒想到就在同年年底,老師來信詢問我是否願意幫忙柯雄文教授把他的《君子與禮》翻譯成中文並出版。我收到信後,一方面因為老師想到了我而感到意外驚喜,另一方面又擔心自己可能沒有能力獨自翻譯一本書而猶疑踟躕。我考量再三之後,決定接下這項任務,也從此開始不時與老師有信件往返。其間,老師還向美國雷德蘭茲大學(University of Redlands)姜新艷教授推薦我協助翻譯柯雄文教授的〈原則:裁決的前提〉(Principles as Preconditions of Adjudication)一文,後來收入姜教授主編的《英語世界中的中國哲學》。 不久後,我考取教育部公費留學資格,因那段時間對英國宗教哲學家約翰‧希克(John Hick, 1922-2012)思想有著濃厚興趣而選擇到英國伯明罕大學神學與宗教學系攻讀博士學位。我沒想到的是,我的副指導教授(co-supervisor)鄧守成先生(Mr. Edmond Tang)與老師是故交,兩人相識於比利時魯汶大學,我和老師可以說是以另一種形式再度相遇了。我得知兩位老師之間的情誼後,便寫信告訴老師,並轉達了鄧老師的問候。我偶爾會從鄧老師那邊聽到他與老師之間的故事。記得有一次我們和來訪的中國學者們到伯明罕附近的林間漫步,鄧老師說到他和老師在魯汶的一個冬天裡的一段趣事。那日他們外出,外頭白雪皚皚,老師想起古人關於煮茶「香味欲全須小雪」之類的說法,遂有日後或可引雪水煮茶的雅趣。但現在的汙染嚴重,雪水如何飲得?於是作罷。 英國畢業回到臺灣後,我因準備出版《君子與禮》一書與老師之間有較密切的聯繫;另一方面,也基於「補課」的心態,讓自己盡可能參與老師在臺灣的演講或座談,從而有更多當面請益的機會。我沒有想過老師會成為自己的論文指導教授,但與老師的師生因緣似乎就在這個過程中無形具足了。 去英國前,我本在國中教書,同時在政大哲學系就讀博士班,回國後開始試著申請大學教職。在幾次投遞應徵履歷而沒有下文之後,我思考:反正不知何時會有結果,不如就在這個過程同時試著完成政大博士學位,我想到請老師擔任指導教授的可能性。2013年5月初,在政大附近的一間餐廳裡,我和老師討論《君子與禮》的中譯版書名與內容後,鼓起勇氣請老師擔任我的博士論文指導教授,因為我認為有了在伯明罕大學時關於宗教哲學的學習積累,應該可以試著處理我與老師初次見面時所提出的研究主題「儒學的宗教性」。老師當下二話不說便答應我,又建議我不如就以「先秦儒家思想的宗教性之哲學省察」為研究論題,並告訴我他多倫多家裡的電話,同時提醒我日後聯繫時要注意到臺灣與加拿大之間的時差,更要我趕緊留意相關時程與手續。 在完成學位的過程中,我經常因為中學的專任教學工作、大學的兼課、翻譯與寫作、準備應徵大學教職等而延誤論文寫作進度,讓老師時常為我擔心。老師的擔心或許反映在他通常在我寄給他我論文各章節初稿後幾小時內就將修改意見寄給我。有次,我撰寫論文某一章節,一直到了凌晨兩、三點才把初稿寄給老師,之後便把握時間小睡一下。可能是老師看過該章初稿後覺得有些地方用說的比較清楚,在我一早醒後準備到學校上班之前,老師透過Skype撥給我說了些要我注意的地方,並提到我論述「概念化」的能力有待加強。撰寫政大博士論文時,老師擔心之際又會隨機提點,讓我得以轉化心境,並常有醍醐灌頂的喜悅。比如,老師曾在電話中跟我說:「在人間世,時間的管理是智慧的開端」。又比如,老師曾跟我說,等論文完成後我自己可以找幾位大學者的著作來看,從閱讀他們的著作中學習他們的寫作風格,並在過程中逐漸形成自己的風格。2015年7月27日那天上午是我學位論文的口試,結束後,老師前往桃園機場搭乘回多倫多的班機前,於政大百年樓外勉勵我可以在國文系的學習基礎上再強化哲學論述的能力。 從政大畢業後,我更積極尋找國內外大學教職工作。在準備資料時若遇有問題寫信請教老師的意見,老師總會根據我的情況與應徵系所的條件給予建議。最後,我在2016年6月收到臺中教育大學教育學系的聘任通知,我寫信向老師報告結果,老師在前後回信中如此鼓勵:「恭喜!恭喜!這是我今年端午節聽到的最好消息。教育即哲學。哲學即教育。台中得台灣之中,何其幸運!」「去為準備成為教育者的人上哲學課,真好。」老師在同年七月的一次拜訪中跟我說教育研究寬闊些,他以前也曾經參與推動一些國內的教育事務,出版過與教育有關的書籍(比如:他策劃了由洪建全文教基金會出版的《創意童話》系列),也和國內的教育學界多有互動(比如:擔任教育學領域的學位論文口試委員),所以有些了解,日後我應該會有很多機會到國外走走看看,這樣很好。 老師每次回到臺灣,我都會去找他,多數時候是到老師家去,偶爾是在座談會或研討會等學術交流場合裡。若到老師家中,我們通常是先從彼此近況聊起,然後隨意談談,話題焦點就在不知不覺中轉到了老師的研究關懷、學術課題或寫作出版情形。比如,老師有段時間常跟我提到郭店楚墓竹簡《性自命出》的理解問題,以及儒家「為己之學」與「為人之學」的詮釋問題。 在《從利瑪竇到海德格》出版後,老師談這本書的主要關懷與他的觀察,那是從老師以他的外推觀念為基礎所提出的跨文化哲學視野下的宏觀理解。在《返本開新論儒學》出版時,老師馬上寫信告訴我,他希望回臺灣時能當面把書交給我,因為裡頭收入兩篇文章的譯稿,它們是我在撰寫政大博士論文之際由於研究與閱讀需求而完成的譯作。在《士林哲學與中國哲學》出版後,老師曾跟我提到目前中國哲學史、中國思想史對於「士林哲學」與「中國哲學」的交會意義與影響的忽視,老師希望這個部分能有人願意投入研究,以填補既有中國哲學史、思想史研究成果。而老師與華爾納教授的論文集《建構實在論:中西哲學的中介》在今年七月出版後,老師馬上寫信給劉久清學長與我,約我們到老師家見面,他滿心歡喜地把書交給我們,並說這本書別有意義,因為久清學長是老師在政大指導的第一位學生,而我是最後一位學生,這本書的大部分篇章是由我們兩人翻譯。當天中午老師帶我們到他家附近的「泰北晉國泰式料理」一起用餐,席間,老師特別向我們提到他與出版社討論得出書封上三個圓環意象的過程。 我知道老師相當忙碌,所以偶爾會在電話中請他保重身體。印象中,他至少跟我說過兩次,他的生活與工作狀態是「手忙心不忙。」老師也曾在提到教育現況時感慨說道:「我們現在太多information,太少formation了。」在老師談到他退休回到臺灣之後的安排時,他說自己想要當「宅男」與「志工」。老師想當「宅男」,是因為退休後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且他還有好幾本書要寫。至於當「志工」,是老師希望自己至少能以到故宮當導覽解說員的方式來回饋社會,這是因為老師覺得社會給了他很多東西,他想做點事情作為回報。我也從而期待或許能在老師退休後,陪同老師一邊整理、搬運老師木柵老家的藏書,一邊聽老師細說關於那些藏書的來龍去脈。 今年三月下旬,老師從香港參加完會議返抵國門後,搭車趕赴我和妻子映慈的婚宴。老師在祝賀我們時妙語如珠,我特別記得老師在祝賀詞裡提到「一陰一陽之謂道」,並說:這就是指當一方表現得強一點的時候,另一方就表現得弱一點,這樣夫妻之間才會相處得長久。 最後一次見到老師,是在今年八月於北京舉辦的第二十四屆世界哲學大會上。參加於人民大會堂舉辦的開幕式後,很湊巧地,老師與我搭同班車,我們一路聊回會場,並且一起午餐。在接下來的幾天裡,我分別又在Judith butler教授與杜維明教授的大會主題演講後見到老師,演講後也就著主題演講內容向老師請教相關問題,還約了今年十二月老師回到臺灣時再去拜訪他。 看到輔仁大學何佳瑞老師傳來老師過世的訊息,才從巴塞隆納回到臺灣的我當下懷疑是不是因為時差問題而讓自己看錯或讀錯了什麼?甫一回神,便馬上撥電話向佳瑞老師確認,當下的感覺就彷彿眼前的景色突然碎裂一地,直到學界陸續發出追思悼念老師的文字之後,我才慢慢願意接受老師真的與世長辭了…… 過去兩周裡,我盡可能瀏覽和老師之間的電子郵件,在腦海中打撈所有和老師有關的回憶,並整理思緒與調整心情。在著手撰寫這篇懷念文字之際,我想到《莊子‧逍遙遊》裡「其翼若垂天之雲」幾個字,它恰恰可用以描述我所體會與認識的老師的人格、風格與學問氣象。在〈逍遙遊〉裡,由鯤化身之鵬最終「徙於南冥」,對應之下,我則願做如此看待:老師突然決定逍遙遊了…… —李彥儀,國立臺中教育大學教育學系助理教授,2018年12月03日於國立臺中教育大學求真樓 |
追思沈清松教授:大約是1987年,我當時政大心理系大三,到哲學系修習沈清松教授的「當代哲學議題」課程。這門課的內容是閱讀佛洛依德於1909年在美國克拉克大學(Clark University)所做的「精神分析五講「(Five Lectures on Psychoanalysis)。相片中的就是30年前上課用的影印資料,我至今留存。沈老師把上下兩學期的時間花在這薄薄的讀本上,其中思想的啟發遠超過我大學時期任何一門心理學課程。 1988-1990我服兵役時聽聞政大哲學系邀請了美國杜肯大學(Duquesne University)心理系的學者來台舉辦了一場現象學心理學的研討會,但我無緣參與。後來從余德慧老師(1951-2012)那裡獲得了杜肯大學心理系的資料,也知道是沈清松老師藉此將杜肯大學心理學的現象學心理學引介到台灣來。沈老師與該系教授如Richard Knowles, William Fischer等有深厚交情。後來我申請於1992年8月入學杜肯大學心理系碩士班就讀,除了余德慧老師與我當時工作上司楊庸一醫師外,我也請求沈清松老師幫我撰寫其中一封推薦信,沈老師慨然應允。從此展開我的現象學心理學學習生涯至今。 我於1999年獲得現象學取向的臨床心理學博士學位。隨後到杜肯大學就讀的有的彭榮邦博士(2012年畢業,目前是慈濟大學人類發展與心理學系助理教授)以及的江孟純博士(2014年畢業,目前服務於Counseling and Psychological Services, Carnegie Mellon University)。回台後我來到東華大學,加入余德慧老師的引領,發展現象學取向的臨床心理學。至今林耀盛、彭榮邦、翁士恆與我等,仍在這個領域努力奮鬥。 上週聽聞沈清松老師過逝的消息讓我一下墮入往日的回憶中。大學時期的我知道我不要什麼樣的心理學,但卻不知道我要什麼樣的心理學。而沈清松老師引介了現象學心理學取向的杜肯大學心理系,讓我的追尋有了具體的出路。我想,沈清松老師可能不知道,他對於台灣的現象學心理學發展曾經有著這樣的促發作用,而我卻是受恩之人,不敢或忘。是為之記。 —李維倫,國立東華大學諮商與臨床心理學系教授 |
追思沈清松老師:近日看見老師的好友、學生貼文,每篇文章都讓我感動至深,因為我自己也深受沈老師的影響與師恩,這些文字都像是音符敲打著我,讓我感受到深深的共鳴。今日,我也將我所認識的沈老師分享給大家,讓我們一起追思、懷念這一位了不起的哲學家、教育家。 在我的生命中,從第一天認識哲學,就有著沈老師的影響。我18歲進入政大哲學系就讀,當時的沈老師就是系主任。大學的前兩年我常常想要轉系,同學們都說,系主任很嚴,轉系的同學都要先跟系主任面試。我心理想,系主任為何要這樣呢?我們常常看見他,他都很親和地與學生互動,我當時其實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 記得有一次,我們從政大山上的哲學系走下來,要到校門口,會經過我們笑稱為「風雨走廊」的一段路(因為雖然有走廊,但是既不擋風也不遮雨,有跟沒有一樣的走廊)。沈老師與學生們一路同行,大家說說笑笑,沈老師突然指著山上的一片樹海說,「你們看,這樹木的綠色也真是神奇,這樣子綠,那樣子綠,每種都不一樣,大自然裡的東西真是太奧妙…。」這段話讓我印象深刻,不滿二十歲的我,第一次看見因為一件我們習以為常的小小事情,就會感動半天的教授。───這是我第一次認識的,充滿感性的沈老師。 大二掙扎了半天,也沒想好要轉什麼系的我,茫然地進入了大三。這一學年,我修了沈老師的一門「藝術哲學」。然後,意外的,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我竟然在這門課中、在老師詳細又深刻的解說中,我第一次發現唸哲學的樂趣,然後我領悟到,「啊,原來不是哲學無趣,是我不會唸,是我無趣,過去竟是我不知道如何唸哲學,把哲學唸成這樣無趣!」沈老師的課向我展示了哲學的魅力,這個全新的體驗,讓我下定決心把哲學系唸完,我後來研究「藝術哲學」十幾年的時間,也是因為這門課的啟發,若用哲學術語來說,這就是一件我生命中重大的「奠基性事件」。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同學們說沈老師嚴格,轉系要面試,應該是老師不忍學生還未認識哲學,就匆匆基於各種功利性的原因而轉系,因此在學生轉系前想做點最後努力。────這是我認識的,循循善誘、誨人不倦的沈老師。 大學畢業後,我想要繼續唸藝術哲學,便跑去考公費留學,那一年,藝術理論公費生,只有一個俄羅斯的補助名額。就這樣,為了唸藝術哲學,我來到了俄羅斯的莫斯科國立大學(哲學系美學組),攻讀碩士學位。這段時間也與沈老師斷了聯繫。回國以後,原本也無意教職,便到了世界宗教博物館工作,繼續接觸我喜歡的藝術領域。但內心總覺得哲學沒唸完,因此復又考進了輔大哲學系博士班繼續深造。博士班畢業後留校,在天主教學術研究院擔任研究工作,自此才又再續我與沈老師的師生緣分。 在研究院工作的期間,黎建球老師(也是我的博士論文指導教授)特別把沈老師聘請回來研究院半年的時間,指導院內所有研究員的研究。我當時正在撰寫我的第一本有關美學的著作,沈老師給了我很多寶貴意見。有一次指導時,他跟我談到,要我不要只做西方哲學,他說,「中國人最後也要拿出自己的東西來貢獻給世界,中國哲學妳不能放棄,更要好好研讀。」老師語重心長,我一直銘記在心,後來因為升等的種種需求,我無力專心研究中國哲學,但只要有機會,就會進行一些中西比較研究,這一研究方向亦是沈老師對我的提點和啟發。───這是我認識的,充滿了民族情感與宏觀的使命感的沈老師。 此外,我在3-4年前進行了一項「臺灣新士林哲學」的研究計畫,計畫中對許多在新士林哲學領域有貢獻的學者進行專訪,因此,我有幸與助理一起造訪沈老師在永和的新家。計畫內容我就不提了,當時採訪完,我看見老師家裡竟然有一些醫書,便問老師在做什麼研究。老師說,「我已故的父親是中醫,我已不能為父親做什麼,但是根據我的所學,至少我現在還能把中醫理論的哲學基礎建立起來,這是我想做的。」有時,沈老師閒話家常時,也會提及他的一雙兒女,每每充滿父親的慈愛,他說,「孩子是最棒的禮物,你愛他,他就愛你,就是那麼簡單。」───這是我認識的,愛重家人、至孝至慈的沈老師。 我在研究院十年的時間,從剛開始的藝術哲學逐漸轉向教育哲學的研究。過程中,沈老師的著作從來沒有離開我,沈老師的研究涉及的領域極為廣泛,關於大學教育的研究,他也著有一本專書:《大學理念與外推精神》。我讀畢後,深有共鳴,便向鼓起勇氣向老師求一篇推薦序(總覺得自己只是小小助理研究員,讓作為國際大學者的沈老師給自己寫序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老師爽快答應,但又為我擔憂,說,「你這是要升等的專書,若審查委員不喜我,那豈不是害了你?」老師處處為學生著想,我當時覺得很感動,立即說,「我還是想請老師幫忙。」我當時心想,讀哲學的人應該是越讀越開闊,若有人如此氣狹,不能正視我的研究內容給予公正評判,倘若真的折在這樣的人手上,我也不後悔請老師寫序,做研究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所有教導我的恩師,對得起天主最重要,難道還要對得起氣小之人嗎?就這樣,我感謝天主讓我留下了一篇沈老師為我做的推薦序。───這是我認識的,春風化雨、不遺餘力提攜後學的沈老師。沈老師過世的消息傳來,至今仍難相信,這樣一位哲學家、教育家如此突然地離開了我們。我大概是老師教過的學生中極不起眼的一個,卻也蒙受老師如此多的恩惠,心中感激無勝,也哀傷無勝。僅僅祈求天主接納沈老師的靈魂,讓老師在天鄉永享福樂,並撫慰老師最愛的家人們! 今年八月在北京世界哲學大會,是我最後一次見到老師。老師在喝咖啡的時候,我跑去向老師打招呼,好像回到大學時代一樣,我說,「老師好!」老師笑著回說,「妳來了啊!」然後我們便要一起趕赴下個會場。但後來,有學生跑來請教老師問題,老師只得停下細心回答問題。我不得已只能與旁邊的荷蘭學者先行一步。就這樣,無法跟老師多說幾句話。這是我們師生最後一面。至今我的所求無他,作為學生,我希望能時時不忘老師教誨,兢兢業業的做哲學,也許有一天天主垂憐,讓我有機會在天鄉,也能蹦跳到老師跟前,大聲地說,「老師好!」到了那時,也希望的老師也同樣回我一句,「妳來了啊!」這便是我作為學生,對老師最後的願望!謹以本文紀念我敬愛的沈老師! –學生輔仁大學 何佳瑞,輔大天主教學術研究院副研究員敬上 |
賦與我影像創作哲學基礎的沈清松老師:沈老師是我1987年進入政大哲學系時的主任,也是八年後我自碩士班畢業時的論文指導教授。記得剛到系上時,就聽到學長姐們說沈主任不久前獲得了十大傑出青年的殊榮,不過沈老師則是開自己的玩笑:「我在去年39歲時得到這個獎項,可是今年我已經40歲了,事隔一年,已經不再是青年了,所以要繼續努力,不要依賴得獎的肯定。」他也會開自己光溜溜的頭頂的玩笑,他總是說在系上要教學,要指導學生,同時還要處理許多行政事務,「摩頂放踵」,讓他的頭髮少得很快。 大學時期修過沈老師三門課,分別是大二的「道家哲學」,大三的「形上學」,以及一門「藝術哲學」,那時印象很深的是,沈老師的涉獵甚廣,而且對每一個領域的掌握都非常深入,我個人最喜歡的是藝術哲學,他當時會抱著一臺幻燈機來課堂,為我們一個個介紹藝術的經典作品以及其背後的美學意義,每一個作品的介紹,不論是美感的欣賞部分,或是美學概念的解說部分,聽沈老師的授課都只能用「心曠神怡」來形容,這對於我日後在接觸與時尚以及電影相關的文化議題時,在建立自己的論述與援引合適的理論方面,都有非常大的幫助。 我雖然身為哲學科系的學生長達八年之久,但說起來並不是很用功的學生,因為當時學校外面的世界太好玩了!八O年代末期,正值臺灣解嚴,社會有著劇烈的變化。對當時的我而言,聽搖滾樂、玩玩小劇場,或是沒日沒夜的關在MV電影館看藝術電影,比教室課堂要有趣得多。我也曾經懷疑自己倒底自不算是一個哲學研究者。每當這種時候,我就會想起沈老師說的「所有的人文社會科學,都需要一個哲學上的基礎。」我私自將這個概念擴及到藝術與電影創作的領域,我想沈老師如果知道了,應該也不會反對吧?我就抱著這樣的心情,繼續的投身於與電影相關的領域。 1995年畢業後即投入工作,閱謮的部分也因為工作的需要以文化與歷史相關的議題為主,較少再碰觸哲學典籍,但因工作所接觸到的人,當他們知道我的背景是哲學時,往往會有一聲小小的驚奇:「啊!難怪。」如果我的作品裡能夠有什麼與人不同的小小創見或新觀點,我都得感謝沈老師的教誨,他讓我知道,不論是從事什麼工作,心中仍然可以留給哲學家的靈魂一小方空間。 —黃允中,影片導演 |
所能夠回想起來老師的臉孔,總是笑臉!大學時期為了學習哲學、為了準備研究所,開始修哲學系的課,當然不容錯過的是沈清松老師的形上學,直到現在印象深刻的是,不論是老師的教科書或者是講課,總是能夠像是盞明燈給入門者確實明亮的指引,而不至於被浩瀚的學海所淹沒,尤其老師講課時總是充滿對學問的愛好和熱情,激發學生思考和想像,及至到了碩士班上到老師更高階的課程,不論是西方思想的引介,或是中西哲學之間比較和貫通,老師一再地打開我們的視野,那個時候的我們懵懵懂懂,像是新生兒打開了雙眼,受到光的刺激看不清,卻也因為光逐漸看清!及至自己成為研究者,只能夠侷限在瑣碎的課題,就更訝異於老師立一家之言的不易,訝異於自己是多麼幸運曾經參與老師貢獻思想史發展的那個時代,就像展開一幅長卷的圖畫,過程中只知道隨著山水的提示曲徑通幽,回頭過來看才知道已是一片大好江山。 碩一時老師的某堂課希望我們這些修課學生舉辦研討會,那時候大家也因著老師的倡議興致勃勃,由於我寫的作業上不了檯面,就負責操辦的工作,回想起來這應該是我人生辦的第一個研討會,那時候壓根沒看過研討會,只能硬著頭皮寫了企劃書到老師在研發處的辦公室,可是看過學校無數公文和計畫的老師卻只是不斷鼓勵,大概是要安慰我們眼神中的驚慌失措,還拿了錢出來贊助,找了台大陳文團老師的學生一起來共襄盛舉,讓我們在有模有樣的學術研討中建立信心!後來學生的論文發表會和老師的學術研討會越辦越多、越辦越大,成為老師和學校的績效,我們這一課堂上自辦研討會成為絕響、成為傳奇,無關績效,只有純粹,只是因為哲學和思想必須在語言和對話中存在! 拿到博士學位後有次難得的機會到碩班同學家與老師餐敘,已經是老師遠赴加拿大多年不見,那一夜在美食美酒助興下聊了許多,老師難得的透漏無法重回政大的秘辛,原來他是有機會重新回到政大的,但是那時的校長偏偏把政大的教職當作利益交換,可是校長期許他做的國際交流根本無須利益交換老師都很願意去做,老師不屑做這等事也就不了了之,之前從來沒有聽過老師說過這類秘辛,總覺得他那天說的比較像是在告解,訴說他去國之後無法可解的歸鄉之情,甚至他那時說他多想回台灣、回政大,是因為希望死後是由政大當他的治喪委員會…… 最後一次見到老師,是在學術研討會上聽老師發表,雖說是研討會,卻是在一間小研討室進行,老師用他獨樹一格的眼光講解中國山水畫論,讓我一下子又重回幾十年前學生時代。回想起來老師就像他解說山水畫論所引用的三遠:高遠、深遠、平遠,在長袖善舞的處事中持守謙謙君子的風骨,是老師的高度:在無垠追求的學問中秉持復歸嬰兒的創生,是老師的深度:在寬厚圓融的待人中效法超越基督的付出,是老師的情意綿綿。老師的笑臉是意味深長的! —林靜秀,靜宜大學生態人文系 |
我2005年在香港中文大學修讀博士學位時,被稱為「當代約伯」的溫偉耀教授邀清松教授與我們一眾內地研究生一起用餐交流,當時才疏學淺,只是靜靜地坐在清松教授對面恭聽高見,對教授沈靜的理性氣質影響極為深刻。2017年我計劃出版拙作《本性與超性》,在恩師尤西林教授推薦下,誠邀清松教授賜序,教授因事務繁忙而婉拒,但在電郵中對我的出版予以鼓勵和指點,我在拙著當中對此軼事有所提及。沒想出版後還未及寄送樣書致謝,清松教授已駕鶴西去,令人悲慟惋惜。願清松老師安息主懷! –王濤,香港聖神修院神哲學院 |
安息主懷,永享安詳。–傅皓政,中國文化大學哲學系系主任 |
沈老師懿範長昭。–賴音里,天主教輔仁大學哲學系 |
大師仙去,輔地追思。–陳永寶,福建三明學院/助理教授 |
息止安所。–林湘義,輔仁大學全人教育中心專任助理教授 |
安息主懷。–蕭宏恩,中山醫學大學通識教育中心/教授 |
願沈老師安息主懷。 —黃立凱,輔大哲學系碩士班一年級 |
追思老師回歸主懷。–林煜展,輔大哲學系碩士班一年級 |
追忆老师,感恩奉献。–薛彦桂,輔大哲學系博士班二年級 |
感念懷念沈老師。–陳妙鳳,華梵大學工業設計學系/講師 |
沈老師,成為您的博士學生,至今剛過三年。感謝您在我修讀課程、學術研究的過程中對我自作主張、拖沓等毛病的容忍與通融;感謝您的細膩與體貼,在我羞於啟齒請求資格式延期之時,主動提出推遲檢驗的日期,並代我向其他教授說明,讓我避免了難堪;也感謝您學術上的深厚造詣与廣闊視野,讓我的中西比較研究找到了真正的立足點,使原本粗淺的想法得到實現的可能。 您對“外推”與“慷慨”的強調,不僅僅停留在哲思的層面,而是貫徹到了生死問題之上。在醫院中,您用如同睡著的方式來給我做最後的告別、讓我去碰觸死亡。這一切剛剛越出了我過往生活經驗之舒適區一點點,用最溫柔的方式來給予我新的感受。這是一種生命的“外推”,用他人熟悉的方式(如嬰兒般的沈睡)來贈予異質的體驗。這一行為的背後,也是您“慷慨”精神的體現,用您自己的離去作為最後贈與給我的“禮物”。在今後的日子裡,我也會抱持它繼續前行,不固步自封、日日更新;願傾聽他人,走出自身而邁入“他者”。沈老師,願您在天主的懷抱中安享喜樂、參悟永恒的智慧。 —翁若陽,多倫多大學東亞研究系的的博士候選人 |
謹獻給我一輩子的人生導師—沈清松教授:大三那年,在劉千美老師的課堂第一次接觸到物理之後—形上學的發展這本書,開啟我真正進入哲學的領域。在政大哲研所求學期間,初見沈老師時,總覺得老師有著嚴肅的外表,實際上接觸之後才發覺老師不但為人慈愛和祥,並且時常勉勵後輩,對於學術的研究更是充滿著無限的熱枕與積極的態度,在他的身上我體悟到生命的意義正應該為著自己的理想與價值而發光發熱,雖然後來沒有走哲學這條路,但是在工作上仍無時無刻不以此勉勵自己,繼續實踐與體驗生命的意義。初聞沈老師離開的消息,心中充滿著不捨與惋惜。雖然跟隨老師只是很短暫的時間,但是沈老師留下的美善與熱忱將是繼續引導我向前的一盞明燈。最後,願沈老師能因著天主的仁慈獲得安息。也希望劉老師與子女們能過著平安、喜樂的生活。 —學生楊智雄,國立政治大學哲學學系88年碩士敬輓 107.11.30 |
追思沈清松老師:2015年的12月,那時在東華中文所念碩一,輔大宗教系舉辦了「2015 年慶祝聖女大德蘭誕生 500 週年國際學術研討會」,在那之前,詢問了系上的劉慧珍老師,輔大校園哪裡有可以走走或參觀的,慧珍老師提供了輔大幾個不錯的景點與去聖博敏神學院校園(後來參加研討會,中間休息要去神學院參觀時,被攔下來無法參觀),以及要我有機會可以參與彌撒,研討會的第一天,一踏入輔大就覺得寧靜,也正逢聖誕月,校園也擺設了許多的聖誕裝飾。讓我覺得輔大真的很漂亮。 研討會的第二天就是沈老師的專題演講,講的主題就是「基督徒密契論與中國靈修中的順服與寬宏」,專題演講結束後,我緊張且冒昧詢問沈老師是否能合照,老師爽朗的答應,結果我手機開啟相機時,是前置鏡頭的畫面,沈老師看到後,爽朗的說來自拍吧,拍照後,我跟沈老師道謝,那時對沈老師的印象:一位和藹也充滿智慧的長者;也是第一次看到沈老師。其後到了碩二上,那時因為想研究魏晉時代人物,那時看了輔大哲學系下學期的課表,有老師開設禮拜三下午的魏晉美學專題,正好跟指導教授劉慧珍老師討論,老師看到課表的禮拜三下午有沈老師開設的「新士林哲學與中國哲學的交談」課程,要我去上沈老師的課程,還說沈老師難得回來臺灣開課,也要我一睹大師的風采。那時也開始接觸西方哲學,坦白講,我念哲學是半路出家的,西方哲學一點概念是沒有的,大學接觸的就是中國思想史這門課程。然而哲學概論跟西洋哲學史要趁著上沈老師的課程以前讀完,自己才有淺薄的西方哲學基礎。 2017年1月正式跟沈老師電子郵件聯絡,也詢問老師是否能修習這門課程,老師在信件上回覆是歡迎我修他的課,校際選課相關的規定則要我詢問哲學系的助教,然後東華跟輔仁兩張的校際選課單,則是寄信給沈老師(沈老師那時人還在加拿大多倫多);沈老師簽名後再回寄給我,那時一收到信件就覺得,沈老師慷慨的歡迎我這外校也非哲學系學生修他課程。到了四月中,開始正式上課,之後那兩個月,開始每個禮拜三一大早坐車從花蓮的志學車站到臺北去上課,是我從來在大學或研究所課程而未曾有過的體驗,沈老師中西哲學融會並通,深入淺出,把明清時期的來華傳教士相關的材料講的淋漓盡致。沈老師歡迎學生上課時隨時發問,那時上課的學生也不斷上課提問問題,沈老師也細心回答學生的問題;然後享受的專心聽沈老師講課。課程結束後,最後一次跟沈老師見面是在今年的1月在臺大,中國哲學會與鵝湖月刊社聯合舉辦鵝湖人文講座,講者是沈老師。跟沈老師打招呼時,老師微笑的說:「你從花蓮過來啊。」謝謝沈老師包容學生我的資質愚鈍,也慷慨給予我許多思考。謹以本文紀念沈老師。 —余俊賢,東華大學中文所 |
想起沈清松老師,就想起生平第一杯葡萄酒。 我的生平第一杯葡萄酒,是拜訪沈老師寓居指南路家時他招待的。那年政治大學哲學系大三下學期末的暑季前,跟沈老師借了魯汶大學學生手冊,研究怎麼申請入學。甜甜紅酒味,銘刻深化了那一段記憶。 後來大學畢業,也考上剛成立不久的政大哲研所,沈老師推薦我代表那屆畢業生成為榮斐陶斐學會的榮譽會員,先留在政大哲學研究所,待有機會再尋求出國。 那時很嫩的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的政治大學哲學系碩士生。一天沈清松老師問我想不想賺外快,幫他在清華大學講一堂哲學類的通識課,因為他那個時段無法前往,且又答應了清華大學教授朋友的邀請。 不知哪來的膽量,我一口答應下來。搭了火車又轉公車,在指定時間與地點的大階梯教室,在一百多人的通識課,與清華大學同年紀的學生談談「從結構主義到解構主義的哲學問題」。 那個講演內容,主要是從李維史陀、德希達到傅柯這一系列的法國哲學談起,範圍很廣,環繞著神話/結構、中心/邊陲、差異/同一、知識/權力等哲學議題。 聽眾的反應我無從得知,因為相當盡興於自己所講的內容。這些問題是我每天思考,並且放在東方文化脈絡裡理解與對照。 或許是年輕,那時對於解嚴後的台灣社會有著深切轉型正義的期許,也對於華人文化自身在西方霸權與後殖民現況中的思想窘境很多想法,而德希達與傅柯提出的解構主義進路提供我許多思考。 即便今日回顧,我談正念學的思路與角度,也與那年的稚嫩思考的反骨,有許多呼應。由衷感恩沈老師醍醐灌頂般地智慧傳授,將東西方文明寶庫對我開放。 12月14日,我人在馬來西亞ASFM研討會講學,應該無法參與追思彌撒,願在遠地異邦與大家追思我的哲學恩師–沈清松教授。 —呂凱文,南華宗教研究所教授 |
祭沈先生清松:愚生後知,訪學於貝靈厄姆始歸,聞先生遽歿。驚憧懵昧之際,蜚信流言,紛繁沓至,難辨其實。昏噩有日,乃能銜哀致誠,羅縷悲思。非敢有緩,衷表深意,冀別於競驅之鶩也。嗚呼!余寄學漂零,六載有餘。所遇函雅故,通古今者,先生鰲當其最。先生生於琉球,周遊寰宇,學跡四方。期明年乞骸骨歸山林,豈料遽去而歿乎!先生心繫琉球,而葬斯於萬里之遙,寧知此為歸骨所耶? 乙未秋,余居多倫多未竟載。時余困頓於學,遇人不淑,深陷泥淖。幸聞沈先生偕伉儷劉先生千美,皆博於西哲之學,又精儒釋老莊之道。夫專經哲之論,妻克詩藝之功。承雙師垂憐,不棄愚鈍,遂拜劉師門下。始漸脫曀曀,曈昽日開。二師博雅仁愛,時時授學勉勵,日日勤體暄涼。二師于吾,恩莫大焉。如水之於曝腮之鱗,粟之於皫色之羽。 雖與劉師親厚,於沈先生,猶抱敬畏之心也。時余新遷,所得書齋蕭然冷凄,環堵 皆瘡痍,遂取畫卷欲彌之。遇一老者,持書而冠,緩步雍雅,其容晬然以藹。私以為此必 沈先生矣。躬身呼喏,恂恂有所畏。先生溫顏莞爾,指余畫卷曰:“畫可明室怡情也,且 樂之!”此初見沈先生也。今抬眼環視,畫皆在,而指畫之人不復矣。畫向可樂也,而今 喟然傷余心肝矣! 余與若陽兄同赴先生之教,題曰“中國思哲史”。同堂之生,中西雜陳,賢駑殊異, 而所問奇峭百端,非兼通古今中西之學者不能對也。先生游刃其間,援今引古,妙化東西。 其思濯濯如騁江河湖海,其言朗朗如擢日月星辰。堂畢,先生每淹留有時,循循解弟子之 惑。言至妙時,先生則慨然鼓案而歌,歌曰“阿里山之姑娘”。不記語從何起,一堂瞠視而 笑,師生融融之樂蓋如此。 幸承劉先生提攜,隨沈劉二師兩度講學於琉球、淡馬錫。行前劉師顧問前後,詳備 旅咨,唯恐余女弟遠行不周。及余赴會,二師躬身探視。余一蜉蟻小輩,惶然感至。猶憶 沈先生當日朱顏熠色,神采矍鑠,談笑和暢,謔謂諸家會末皆如“強弩之末”,尤言己亦倍 感困乏。然聞此諧謔語,眾人哂然,皆再振,不復向之憊矣。此丙申仲冬事也。及余暑月 訪講於淡马锡,年幼氣燥,惴遑不可終日。沈先生親視余而笑曰:“孺子講演數矣,身披 百戰,何惑於心,寬且樂之!”聞先生言,余意稍鬆。彼時,劉師主會,沈師作評,如父 如母,羽翼其雛。仰顯父之德,得此蔭蔽,吾何憂何懼,而又何德何能?凡此瑣瑣,雖為陳跡,然我一日未死,則一日不能忘。深感余駑於人事,感餽之情,未嘗與先生言之一二; 煦伏之恩,未能報蹈之毫釐。以為近者目前,當久相與處,以待來日。嗚呼!何故留此終身之戚,而抱無涯之憾也?天乎人乎,而竟已乎!曩者聞先生有疾,仍著述不怠,於教於學未嘗稍減分毫。一大寒日,天地皆凍餒,窮冬烈風,摧折人形。遙見先生緩步踽行,頷首披風,獨影聳然似不懼風寒。余遂信沉疴無害。孰謂先生驟去不淹乎?如何忍割摯愛劉先生於不顧乎?今又逢冬日,再不見先生披風而行矣!嗚呼痛哉! 念及劉師,哀湧丹田,悲窒心哽,痛愈深矣。 余新婚始歸,劉師指余而笑曰:“沈夫 人來也。”吾亦笑拜:“見過沈夫人。”兩沈夫人言笑晏晏,調笑一時。舊事填膺,思之凄 梗。彼沈先生已往,令沈夫人冥冥后單。念此沈先生,徒增哀愁矣。沈劉二師,識於微時, 夫妻同德,琴瑟甚篤。自兇降,未聞於劉先生有日矣。余忽憶兒時一所見,憬然赴目。一 燕僵於地,其侶哀鳴,徘徊久不去。彼時尚幼,亦有感於心。於今思之,錐心剜肺,零淚 應聲而落。切莫細思,思之肝腸寸折矣!唯願吾師劉先生好自相扶,庶幾康泰無虞矣! 已矣乎!樹欲靜而風不止,師恩未報而師已矣。吾何幸,而得師若此。吾不惠不勤, 不孝不敬甚矣。上負於神明,下悖於恩師。如今天奪吾師,收其惠,吾實為之,其又何尤? 唯勤學加鞭,克己自勉,庶補怠學之過,幸來日有成,以告先師之靈。今冬特來早,近日凄寒尤甚,而先生未及見初雪。先生自幼皈聖教,唯願彼岸無冬, 暖陽四季,桃李春華定勝於此間冬雪。明日乃先生入殮歸九原之期,愚生文昱夜不能寐,愴然作此文。嗚呼哀哉!嗚呼哀哉! —Yu Wen,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同學,戊戌玄冬風雪夜淚筆 |
君子如松-紀念沈清松先生!落雪無聲,雪夜如晝。十一月十五號,今年冬天多倫多的第一場大雪降了下來。可是老師已經離開我們一天又多一點點了。家裡的後院潔白無瑕,尚無人跡,也無動物踏足之印,彷彿是未明之智,懵懵懂懂。我便是在如此懵懂的狀態於八年多以前,來到老師身邊。或是說,是懵懂的我,承蒙老師不棄,把我從茫茫申請文書當中擇了出來,轉給了同在多倫多大學東亞系教授美學和文學的劉千美先生。當年的研究報告幼稚不堪,毫無學術根基,僅憑著一腔對世界的好奇與困惑胡亂寫成。也許老師是窺見了其中的傻氣吧,就這樣收我進了東亞系碩士班。 茫然無知如我,幸得劉老師亦步亦趨地指引,其中伴隨著沈老師的大力支持與關懷。二零一一年的夏天,我隨著沈老師劉老師到巴黎社科院參加了我人生中第一場學術研討會。其中我與友人於某日下午要翹掉會議,到羅浮宮一遊,出門前居然遇到了老師夫婦,老師問我要去哪裡?我有點害怕地說,羅浮宮。沈老師點點頭,嗯,難得來一趟,出去走走是對的,不要一直悶在會場。不然就白來了。巴黎很美很豐富,很多東西可以看。於是我便像得了免死金牌一般,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晚餐時分,老師夫婦帶著我尋找就餐的地方。時值週日,巴黎幾乎沒什麼店面開張。好容易找到一家華人與中東人共同租賃的鋪子,一排玻璃櫃內滿滿當當地是中國江浙和廣東一帶的吃食;另一邊是中東人經營的法式甜點鋪子。吃了幾天洋食的我們,找到了熱乎乎的中國食物都非常開心。其中老師欽點要了江南小食「菜飯」。那是我第一次吃菜飯。沈老師特別喜歡菜飯,邊吃邊與老闆閒聊。原來老闆是溫州人,怪不得菜飯如此好吃。老師讃道。沒多久,老闆幾乎要將老師引入內室,奉為座上賓。那是我第一次看見老師的平易近人——不只在同事與學生之間,而是真心誠意地想要理解他人,任何人,走向相互溝通,和諧對話的立身正道。 在我碩士班兩年與博士班頭兩年,時常選修沈老師的課,時而也旁聽《中國哲學史》之類的入門課程。研究生的課程較為扎實,一句句的讀《莊子》,讀佛經。在流行座談會形式教學的北美學界,老師的「老派」教學方式顯得與其他研究所課程大不相同。然而,就連歐美裔的學生都並無怨言,認認真真地一字字一句句聽著老師的獨到見解、學界軼事。經典需細讀、重讀,字斟字酌,均有大義。 我博士論文中,有一章打算用沈老師之師,方東美先生(1899-1977)的理論與詩文為經,沈老師對其的闡釋和後來的發展為緯,作為我整體論文的哲學出發與理論基調。 方、沈兩位先生對於現代性的理解以及思考正是我一直以來所追尋而不得解的問題。在準備資格考書單時,其時我與沈老師一席談話,讓我茅塞頓開,才知道自己對於現代性的理解不足,在此不足之下便貿然批判是非常危險的。二零一六年,我在臺舉辦婚禮。我的父母與外子父母都誠摯的邀請沈老師和劉老師作為我們婚禮的證婚人,而老師們也欣然答應。沈老師更是在百忙的會議夾雜中撥冗前來,並且待到最後。所有參加婚禮的親友皆對沈老師的平易近人與溫暖話語印象深刻。次年,我誕下一子,寫信給老師們報喜,才知道,我孩子的生日居然與沈老師是同一天!告訴家中長輩,無人不覺得是我這孩子的福氣。 然而因為初為人母和搬家的忙碌,讓我們一直到今年的加拿大感恩節(於十月中)才攜子拜會老師。此時,孩子已經一歲三個月了。老師便如家中長輩,抱著孩子笑得開懷,贈予了紅包與祝福之語。老師說:「祝福你一生健康、快樂、智慧、幸福。」當日道別之際,大家還說著以後要常聚,我心中更是想著要時常帶孩子來看老師。如今想來,也許是老天冥冥註定,有彼時一聚,盡興而歸。我不大願意寫些太傷感的話。老師也肯定不希望大家哀哀戚戚、哭哭啼啼的。有莊子「鼓盆而歌」之例,視莊子為豁達榜樣的沈師,必定在某個我們瞧不見,摸不著的地方燦然微笑。老師,昨夜多倫多下了今年第一場大雪。整個城市像是一夜未眠,熒熒之光,如您的笑聲和哲思,閃耀人間。君子如蘭,如竹,也如松。 —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學生 游家睿 叩上 |
与沈老师第一次见面在多伦多大学的中国哲学课,作为本科在读的晚辈可能和沈老师相处讨论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但是他对我和我们同科的影响是永久的。 沈老师的态度与谦虚影响了我们所有人对于世界和人的认知,更影响了我对哲学和一个人能达到的境界的认知。没有沈老师这两年多的教导,我或许永远不会意识到原来一位教授,学者,老人会让我觉悟与醒悟。沈老师常说哲学不宜穿制服,这并不是一种固定的思想而是一个拥有丰富而多元的思想涵养。短短两年的课上相处,是真切的被沈老师的学术与态度所感染,他对教育和哲学的热情也将影响我一生。作为一个本科生,一年半以前还从未接触过哲学的普通学生,任何问题沈老师都会耐心风趣的回答解释,把哲学运用于实际,也启发了我与无数多伦多大学其他沈老师学子对哲学的兴趣与向往。 多伦多时间2018年11月13号早,本应该在教授看到沈老师就像普通的一天,却看到沈老师刚刚走了的消息,泪水无法控制,一位真正的恩师道别了,世界又少了一位谦虚而把一生献给学术教育的哲学家。今天在沈老师办公室门口深鞠一躬,与老师在经常相见的地方道别。 作为沈老师最后一届,一节的学生,我感到无限的荣幸和感激。您用学术与哲学教育影响了无数学子,这种精神和态度必将被后辈们传承。沈老师走好。 –晚辈学生 陈恺元 敬挽2018.11.16 |
千美教授道鑒:驚聞清松教授遽歸道山,請節哀。沈淸松教授是西林所接觸過的那一代學者中最具哲學家素養氣質的人。他的深厚學養與質樸而善良活潑性格的天然融合,使他得以從枯坐經卷與輕浮時髦的對峙中卓爾特立,成為擁有哲學深度與敏銳感的哲學家。西林與淸松教授及千美教授在台北短暫而深度的交流,已成為西林美好精神記憶的一頁,並將持續存在。在這個紛亂的時代,我們將繼續美好的哲學生活行程,淸松教授睿智幽默的目光與我們永遠同在! —中國陝西師範大學文科資深教授 尤西林 敬輓戊戌歲暮,2018年11月15日 |
悼沈清松老師:凋零依冬嚴步屨,輕傲有春芽待審。無端聽歲月忽爾,此生己任他滄桑。–孫中曾 |
驚聞沈清松老師蒙主恩召,令人不勝唏噓。在讀大學那段最為迷惘的時光,曾選修沈老師開的幾門課,啟發我對東西哲學及形上學的思考,駑鈍如我所思所得相當淺薄,但已足以振聾發聵,進而引領我走向學術。如今哲人其萎,沈老師課上充滿靈光睿智的言語,及日常幽默寬和的風範一時竟歷歷在目,但這些都只能懷想於萬一了。 —Ryan Rui-wen Wu |
沈清松老師過世了。身為哲學家與天主教徒研究者的他,從近十年前親自認識老師到現在,每每聽他講學、向他提問,他總能在知識與信仰之間(in-between as quasi-abyss)走出個之外(beyond)的維度,是liberal art的活生生體現,乃至他對哲學教育的理念與如何在台灣推廣與落實的一席話,至今我仍常與朋友談起。他說,台灣不能把哲學當成一門升學的學科,這樣一定雙雙扼殺年輕生命與哲學精神,何不辦「哲學火車頭」的巡迴談話,走遍全台,一遍一遍地繞,一遍一遍地散佈思考碰撞的星火?每當重述這一段,我便想到旅居國外的老師現在正在做什麼呢?是否正準備搬回台灣的他即將回來帶著我們開火車呢?又聞明年正有為老師準備中的祝壽活動,老師及至「從心所欲而不逾矩」之年,想必諸位都既惶恐又欣切要在老師面前獻上所學所記吧。 這半年因為工作通信幾次,正式寄給他的信函他還特別回電郵說「知悉」(其他老師都沒有特別回應),我們約好他年底返台再見,上週拖延要寫給他的信都還沒寫完放在草稿匣裡,還想望著見面時要好好跟他報告我的努力,而這些在此世都是來不及了。沈老師,a dieu。 —Wenjun Huang |
我与沈先生从未谋面,但是从学生时代始,他翻译的 吉尔松的《中世纪哲学精神》繁体字版 就是我们这些做基督教研究的学子们在该领域所能依赖的唯一中文教材,工作多年后发现该书发行了简体字版,第一时间就买下了。 这次在先生及其学生明泉博士一起主编《哲学与文化》的“天主教社会哲学”专刊中,我受邀和方补课神父一起撰文,非常荣幸,私心盼望能有当面受益的缘分,何奈缘悭一面。数年前邬坤如教授遽然离世,我月余后方知,痛心不已;这次再获如此噩耗,天主教学界又失大家,内心惋惜哀恸无以言表。只盼与大家同泣同悲。谨在此表达哀思和痛悼:泰山其颓,哲人其萎,天丧斯文,徒呼奈何!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薪火相传,风骨永存! –朱晓红,复旦大学哲学学院副教授 |
Rest in Peace, Professor.紀念我的老師沈清松先生!我的老師走了,他走得這樣突然。那一天,噩耗傳來,深秋的南方飄起了雪。走在校園的林中,我茫然失措,一路流淚,偶有雪花落在我的臉上。 就在幾週前,先生還來信欣然告知他剛從維也納大學回來, 在那裡參加了提前為他舉辦的慶祝他七十誕辰的學術研討會。而明年七月在他七十壽辰之際,另一個規模更大的學術慶祝活動將在台北舉行。屆時,世界各地的學者,他的學生都會聚集他的故土台灣。不想,先生步履匆匆,竟捨我們而去! 第一次見到先生是零二年的初秋。他的辦公室在Robarts 14 樓。換乘了兩次電梯,出了電梯我又迷了路。先生已經在辦公室等我了,我有點不安。不過,先生慈眉善目,說話溫厚風趣,一臉笑吟吟的樣子,對先生我頓時有一種親近感。但看見他的屋裡四處是書,書從書架,桌子溢到地上,我心裏害怕起來,擔心他問我什麼,我都不知道。我感佩先生淵博的學識!跟先生交談,他觸類旁通,信手拈來,談古論今,縱橫中西。 初次和先生會面,他對我說:看來你對猶太教很有興趣,又學了些儒家的東西,比較研究一下兩個傳統的祭禮文化,怎麼樣?於是,整個學期我就跟著老師讀《禮記》,每週見先生一次,討論問題,談讀書心得。我非常喜歡《月令》和《樂記》,尤其是其中古代先哲對四時道德意藴的思索和對人欲望的考量,但各種繁複的祭典和禮儀制度卻始終不能激發我的興趣。先生尊重我的學術志趣並始終不遺餘力地支持我!他對學生循循善誘,誨人不倦,但同時又給他們自己探索和獨立思考的空間和自由。這何嘗不是先生為師之仁愛與慷慨! 在後來的歲月,和先生談得最多的是「他者」。我關注人的欲望如何彰顯他者的問題,並將這個議題落實到對清代大儒戴震和當代猶太思想家列維納斯的比較研究中。我的學術轉向深受先生學術思想建構的影響。他強調比較的意義不在比較中西哲學的異同去做出優劣的論斷。在全球化時代,比較是為了進一步彼此互動、交談,相互燭照、豐富。他認為文化互動不應該設定一個最後的整合。先生頗具創造性地提出「外推」(strangification) 的觀念,以其弘廓的視野和胸襟構築跨文化哲學 (intercultural Philosophy)。外推,即不囿於封閉的自我,而是原初慷慨走出,向其他的陌生人開放,邁向多元的他者。在先生看來,慷慨即外推的驅動力及其倫理核心價值所在。先生在其學術研究與寫作、教學、和生活中均孜孜踐行其外推的理念和原則。他的一生即是他所崇尚的慷慨之美德的寫照! 雖然已經畢業離校,這些年來還是習慣了有問題就求教先生,有困難就求助於先生,和他分享我的憂樂。記得有一年我教授《老子》,開篇就被難住了。我寫信問他:為甚麼 “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欲” 到底怎麼解? 他回覆說:我這樣斷句: “故常无, 欲以观其妙。常有, 欲以观其徼。” 原來,一個逗點之差,我完全沒有領會老子關乎“有” “無” 的哲學深意。 先生在信中寫到:老子開篇談的是道及其兩個本體的存在形式:無和有 (Dao and its two ontological moments, wu and you)。道首先表現為無限的可能性,也即無,但無不是空無,因為它是有待實現的可能性;而有即是實在,存有,本質,實體,身體。在無限的可能性中,身體的實現彌足珍貴,因為不是所有的可能性都能成為現實。所以,道家的智慧就在於珍惜你所擁有的,譬如身體,但同時敞開自我,面向無限的可能性。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先生傳授我知識,亦給予我智慧。他教會我以溫愛、開放、豁達的心面對我周遭的世界。 先生走了,我非常地思念他。從此,我的郵箱再不會收到他發來的郵件。念及,我潸然淚下。六年前的初秋在多倫多和先生道別,就再也沒有回去看過他;今天,又不能最後見他一面,和他告別,這將是我永遠的傷痛!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不能送別先生,謹以此文寄託我對先生的哀思和懷念!並將《詩篇》第23篇獻給先生: 耶和華是我的牧者, 我必不致缺乏。 他使我躺臥在青草地上, 領我在可安歇的水邊。 他使我的靈魂甦醒, 為自己的名引導我走義路。 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 也不怕遭害, 因為你與我同在;你的杖,你的竿,都安慰我。 在我敵人面前,你為我擺設筵席; 你用油膏了我的頭, 使我的福杯滿溢。 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愛隨我; 我且要住在耶和華的殿中,直到永遠。 —Fei Lan ,蘭菲,二零一八年十一月十九日清晨,於密西西比牛津 |
北 斗 星 墜 我 心 憂 傷 悼沈清松教授 —李增 (摘自政治大學哲學系沈清松教授追思會文集) |
To Be and Keep Being, There is No Choice 一九八八年進入政大哲學系,在我大學期間沈清松老師都擔任系主任,在他手上總算讓哲研所成立了,那時校方全新的行政大樓剛落成,招待所由我們國際研討會的外賓率先啟用,我有幸參與大會服務工作。沈老師的公子也在那段期間出生,猶記得班上一些同學相偕到老師府上表達祝賀之意 志趣是從事社會服務工作的我,如同大多數考上哲學系的新鮮人,的確打 著轉系的念頭進政大,開學一個月後,沈主任對新生的一席話,止住我轉系的念頭,並且至今認為在年輕歲月就能親近哲學,是無上奢華。擔任系主任,把學生留住,是職責所在,但除卻職責與職位,言說者本身也必須要有由內而外的修為以及對於哲學本身的信念,方足以觸動人心。當年勸我轉系的人有各種說法,末了則都不忘補上一句:「哲學,自己讀就好了啊!沒必要特別花四年吧?」對於將來不走學術路線的人,大學花四年讀哲學系會不會太多?事實上,臺灣的學子直到大學才正式讀哲學是起步太晚, 且讀得太少了。 離開校園二十六年來,大部分都在廣義的公益領域流轉,至今仍覺得受用於那四年的浸潤與訓練。過往在職場上,若有出人意表的展現,旁人得知我的學習背景,總歸功於有過哲學訓練。我本人深有感觸的則是,在不同階段、在面對與處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生命課題上,尚能夠習慣性地自行梳理,不至於倉皇失措或反覆墜入無明。但話說回來,哲學原本就不是一般實用之學,過度強調或急於證明其與現實生活的對應,只是畫蛇添足。 當年的沈老師不過四十歲盛年,他在授課言談之間,曾談及自己有三度與死神擦身而過的經驗,生死課題於他是實際持續展開中的存有體驗。身為在年少受哲學啟蒙的芸芸眾生之一,終究殊途同歸走上一條通往親近理性與持續自覺的不歸路,我們別無選擇,只能持續向前,死而後已。 –謹以此文向先行者沈老師致敬 張瓊齢(摘自政治大學哲學系沈清松教授追思會文集) |
憶我指南之師沈清松 世事之亂,有甚於今者,而科技之變,未有過於今者,智能革命,生科翻轉,萬物聯網,影響存在,牽動社會,改變觀念,規範失靈,道德失修,人心焦慮,迷失津渡,正賴指點,而沈師驟然辭世,百千子弟,問道何人?解惑何從?師者所以授方法、開思路,闊視野,提境界,引旨趣,視未來耳,往昔教誨,春風夏雨,歷歷在目,而恩師西去,頓失南針;幸而吾師授方法得自主•,開思路 而多元•,提境界則脫俗,引旨趣更自進;視未來自高遠,而今沈師已沐天恩,教言永續,不敢相忘,所以師在吾心。 個人何幸,與沈師二度結緣,一在泰山輔仁,一在指南政大;輔仁求學,余長兩屆,辱為學長;政大求知,承師不棄,忝為弟子;雙份機緣,倍受關照,然而資質魯鈍,受業五載,仍在宮牆之外,方思己亥之約,再蒙教言,熟料上蒼自作安排,豈人力何?事已至此,唯祈他日異域,苟幸相遇,再列門下,以報師恩。 –銘傳大學公共事務學系 兩岸研究中心主任 楊開煌(摘自政治大學哲學系沈清松教授追思會文集) |
懷念一個典範性漢語哲學家 敬悼沈清松教授 十一月十三日晚上八時左右,我人在台北,打算繼續為第二天在政大的演講準備。打開電腦,傳來的竟是沈清松老師當天在多倫多蒙主寵召的噩耗,完全難以置信。之後幾個小時,都無法平服心緒去準備演講。當我早一晚剛抵台北時,心想:這次停留一個多星期,看看Vncent會否恰好在台北;倘若他在,我就去看他。我這個想法的由來,就是過去有幾次在台北、特別是在政大附近, 在沒有相約的情況下碰到他。與他相熟者都知道,雖然多年來他遠在多倫多大學任教,但一有機會他就回台北。六月初我們在香港見面時,他告訴我:「明年七十歲,我退休了。兒女都習慣了北美生活,自然會繼續留下;但傳統中國人有所謂落葉歸根,我將回到台灣生活。」當時他還是精神奕奕,那會想到,那回見面竟是最後一次。 相對於很多台港學術界的友人來說,我與沈清松老師的認識算不上很早。雖然遠在一九八一年秋天我抵巴黎求學的第二年,已從一位來自台灣的博士班女同學口中,得知沈清松是一位從比利時魯汶大學取得博士學位回台任教、並主編《哲學與文化》的哲學家;但我與沈老師第一次見面,卻是在二十一年之後。二○○三年秋天,蔡錚雲老師組織第一次兩岸三地現象學研討會,特地把清松老師從多倫多請回台北政大,擔任主題演講主講人,我也應邀赴會。十五年前初見的情景,現今仍歷歷在目……他從講台上走下來跟我握手,笑容可掬。我心想:怎麼他好像已經知道我?在之後的歲月,我們愈來愈多機會在不同地方、不同場合見面,特別是各種中西哲學的研討會上。我們談論的議題,除了純學 術的中西哲學,還有各種文化問題,以致世界局勢、人類危機等等。沈清松老師比我大六歲,若僅僅從年紀看,他屬於同輩的高級學長。然而,他的學術成就與學術地位之高,完全是我的師長輩。故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平易近人,但我一直敬重他如長輩。直至二○一○年夏天,清松老師來到香港中文大學,為哲學系擔任校外評審委員。他那次到訪,我們連續數天見面,哲學教學 和研究是談論主題,不在話下;而其他宇宙人生,也真是無所不談。在他面前, 我完全暢所欲言。評審的正規會見結束,我感謝他對我們系的幫忙與支持。他回應說:大家是老朋友了,何需客氣!大概自那次開始,我就稱他Vncent。 Vncent是士林哲學專家,並有濃厚的天主教背景;我對中古哲學的認識堪稱皮毛,也沒有宗教信仰。然而,我自覺與他的溝通全無隔閔,特別是我們一起談論法國哲學與文化時,都總是眉飛色舞。清松老師早年以歐陸哲學、特別是法德現象學與詮釋學研究知名杏壇,後來兼及中國哲學,並進而以促進跨文化哲學為研究主力。我發覺,原來自己也走了一條頗為相似的道路,亦慢慢產生了一種與他相知之感。最近兩、三年來,這感覺越趨強烈。二○一六年十一月,清松老師應邀出任中文大學新亞書院儒學講座的主講學人,第一講是在雙週會上,以儒家互為主體性為講題。清松老師部份運用了現代西方哲學語言與方法來為儒家帶來新詮釋,聽眾是上千位大學部的同學。雖然Vncent準備了詳細的powerpoint,而且用一貫的清晰語言講解,但作為主持的我,還是恐怕在座同學們對一個以國語主講的哲學性課題的理解有困難,於是除了介紹他時用粵語,也以粵語為Vncent整個演講的要點作出簡報。當我再用國語向Vncent解釋我 以粵語說出的說話內容之後,vncent馬上當眾說:你比我說得更好、更清楚呀!那當然是清松老師的錯愛與過譽,我亦不免有點受寵若驚,但內心確實覺得,自己非常明白、並贊同他的說法。那種相知間的喜悅,在今天我還感受得到。誠然,Vncent近年的步履慢了少許,而且不諱言帶著一大堆藥物不斷從地球的一邊飛到另一邊。但與他討論哲學之際,他頭腦依舊靈活清晰,而且話盒子打開,仍是滔滔不絕。他讓你覺得面前的是一個充滿求真熱忱的年青心靈。而現在我每想起他,率先浮現在眼前的,就是他的燦爛笑容。沈清松老師的遽然離去,對我個人而言,是失去了一個良師益友;在整個漢語哲學界來說,則是一個典範性人物的失落,令人深切懷念。 –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 劉國英(摘自政治大學哲學系沈清松教授追思會文集) |
懷念沈老師 沈老師辭世已將近一個月了。近來每思及此,總是感想交集,尤其讀了多篇紀念老師的文字,對於老師的印象,又從心底生動起來,彷彿能見到老師說話的神采,並從而覺得:「是啊,老師就是像這樣睿智幽默,而且慷慨友善。」 我曾先後在政大與輔大修習沈老師的課。記得每向老師請教時,老師總是從容地接納所有問題,並由他的思想高度來做回應與討論,這個過程讓人感到光而不耀,有啟發而又很愉悅。 政大哲學系為老師舉行的追思會,以及輔大哲學系為老師舉行的追思彌撒,我都因工作而無法參加,但總想能做點什麼。由於追思彌撒時間恰好是我「人生哲學」課的授課時段一 一我決定就在課堂上,盡我所淺知地向同學們介紹沈老師的生平與哲學思想梗概,一方面做為同步的紀念,一方面也希望這會成為一點點星火,讓自己和同學們以後有機會,循此深入學習老師的哲思,成為一種未來的紀念。 這幾天,我常憶起沈老師在郭店竹簡老子課說的「『無』是無限豐富的可能性,『有』是這種可能性所實現出來的一部分」,及其彼此間開顯與歸返的 歷程。老師一生所成就的是豐盛美好,願老師安息於無限聖善中。謝謝您沈老師。 –學生吳明峰 敬筆 二○一八年十二月八日(摘自政治大學哲學系沈清松教授追思會文集) |
敬悼敬愛的老師沈清松教授 千古 我是一九九四年母校政大三民所博士畢業生,博士論文〈先秦儒家德行觀之研究〉,為沈清松教授所指導,而先前一九九○年於台大哲學碩士班碩論 〈孔孟荀命義之研究〉口試時,老師也是口試委員之一○一九八二年於政大三民所碩士班就讀時,蒙老師允許,即開始旁聽老師之授課;一九八四年以研究生身分參與當年大學聯考監試工作,正巧被分派與老師同一間教室監考,老師擔任主試委員。可說,我與老師結緣甚深,廣沾師恩。老師愛人以德之心,就像慈父長兄般,教育後進,教導我、牽成我,使我能夠獲得博士學位並能在大學任教。 二○一八年十一月十五日急訊至,知敬愛的清松老師竟於十一月十四日午時,在加拿大多倫多蒙主恩召、安詳主懷。消息傳來,倉促不及察,未敢遽信。經證實後,不禁泫然久之。 回思清松老師一生博學多才,終生以闡揚哲學學術、教育後進為志業,平日篤信天主,身心則涵養聖涯,問學則闡發奧蘊。其為文甚古,陳義甚高,著述等身。每每展讀,可感其襟懷,殫精竭慮,寄託深遠。可謂夫子雅望深鑑,足以有造于生民,也可平章天下,成就人才之美,且為台灣文化、中華文化及現代 化社會科技發展,指陳方向,建構理想,為我國士林哲學及中西哲學界泰斗之一。 老師平日為人慷慨,行義甚高、作育英才無數,對我國學術界貢獻良多。老師嘗言,平生讀書多、朋友多、酒興多,並非借此鳴高;而是無事閉門時,讀中外哲人書,能摩厲以須,深領其義,意思無窮,若與古人相對,亦領現在可行之樂,補生平未讀之書。而與朋友交,喝酒難免,然食德飲和,具見大君子,一飲一食,有誨人不倦之意也。 嗚呼!生雖久疏問候,然比來素月流天,雜花生樹,也未聽聞病骨支離,奈 何老師旋即化去,何辭世之速也,毋乃天國召喚,天主須大儒助講道妙乎。噫!追憶當年問道就教,或在教室校園,或在指南山莊,時提燈而采荷葉,或曳 足而仰望星河,忽忽四五十年。鴻爪雪泥,空山一夢,都為陳跡,能無感慨係 之,思之黯然! 臨別之際,生煥雲敬謹以下列調寄歌詞數首,敬悼 老師千古。 銀河茫茫星光爍 霧海迷離月缺合 幾度春秋夢中逝 曉來花殘恨奈何 師去難返無限憾 天主門下念阿門 調寄:浣溪紗 洪鑪大冶 精金美玉 那儒門的晚鐘 千古響徹 頑石化鈍鐵鎔 灑潘江 傾陸海 哲人樂 皓首培佳禾 仁義赴 昂然登聖閣 調寄:萬古流芳 浩然正氣 頂天立極 那國家的發展 著書指陳 文文山之忠義 岳武穆震寰宇 星月耀 丹心史冊題 千秋世 英名永不移 調寄:萬古流芳 備俊逸哲 遠來相逢 蛟騰起鳳 追道師宗 雖云異鄉客 受教樂融融 濟賢橋上瑞氣沖 情意重 如春風 深深烙印在心中 明日師恩又何似 但以道義為指從 調寄:我愛中華 –生劉煥雲敬悼 中華民國一。七年十二月五日(摘自政治大學哲學系沈清松教授追思會文集) |
敬悼 沈清松兄 In Memoriam Vincent: Shen (1949—2018) 爾今遺世覓無垠 嘗共山中深論道 東西經義常無間 老罷猶傷天下裂 相惜相知剩幾人 更同瀛表亟求真 湖海芳馨自有因 寸丹火盡盼傳薪 (2018-12-05,上平十一真韻) 上月客寓臺北時驚傳沈清松兄大去之噩耗,回想與沈兄數十年君子之交,能不神傷。沈兄去世翌日,我適因訪友之便,參加了臺北淡水法蒂瑪天主教堂的晚間彌撒。我雖不是教徒,但也藉此機緣,為剛離世的好友沈清松兄(當然 還有為同是天主教徒的亡兒)祝禱,並獻上蠟燭,願逝者安息。 清松兄比我大兩歲,我早在中大求學的年代,便透過曾留學臺灣的岑溢成兄得知清松兄乃一時之俊彥。後來自己留學德國,又得知清松兄已早我一步在比利時魯汶大學深造。由於我們有不少共通的朋友,加上所學相近,故彼此雖尚未謀面,但已互有所聞。我和清松兄真正認識,是一九八二年的事。當其時也,我甫自德國學成,並於臺中大度山上的東海大學執教。上任不數月,東海便舉辦了一場現象學會議,清松兄一抵校園,便在好友江日新兄的引領下與我聯繫起來,清松兄與我是名副其實的一見如故,幾天之內,幾乎把好些年來大家共同關心的學術興趣都交流了一遍,其酣暢之處,至今記憶猶新。至於我們最後兩次晤面,其實都還在今年內發生。先是年初我於華梵大學辦的活動上作演講,蒙林正弘老師和清松兄以與談人身份出席;另一回是今年六月時,清松兄來中大為我系當評審。才只相隔幾個月,我卻察覺到清松兄的氣色差了不少,回想起來,我系的事情或增加了他的勞累!查近十年來,清松兄曾以多種身分 參與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的一些評鑑工作,就這點而言,容我以前任系主任的身份再向清松兄致謝及致敬。 從我們認識迄今的三十六寒暑中,清松兄和我晤面並不算多,總共只有約 二十來次,而且都以學術會議或公務場合為多,但每次都有若故友重逢一般親 切。清松兄譽滿杏壇,既是國際知名學者,也是學生心中的良師。但大家未必知道,他對同輩的我亦曾有極重大的影響。事緣我於東海執教的幾年中,雖然藉 與學生的教學相長,得到精神上的莫大滿足,和學養上的莫大裨益,但由於和 系管並不咬弦,故在教到第三年時曾萌去意。由於當時的學術職位就如今天般 一缺難求,我甚至曾考慮過一份英國BBC的工作,並於應徵後被初步取錄。就在這一關鍵上,有一回與清松兄晤面時,他得悉這一情況,即和我說了一番極為勉勵的說話,讓我至今仍在心坎中感激。就因為這一原因,我自動終止了BBC的應徵程序。 光陰荏苒,清松兄今已為古人,我亦早已引退。今年適值來到政大作客一學期,我深知這正是清松兄學成後於哲學教育深耕細作凡二十載的場所。在茫茫人海中,我們分享了同一份對學問的熱忱和同一份對教育的赤誠,清松兄的等身成就,我自不能企及,但卻願效兄之先導,剩一分餘燼,發一分精光。願清松兄安自心。 –敬悼 沈清松兄.關子尹(摘自政治大學哲學系沈清松教授追思會文集) |
敬悼沈清松教授 沈清松教授與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的淵源非常深厚。多年以來,沈教授在教學、研究和行政管理方面,對哲學系作出了許多實質支持。他分別於二○○五至二○一○及二○○九至二○一一年度,擔任哲學系文學學士和文學碩士課程的校外評審;又分別於二○一○年四月及二○一八年六月親臨中文大學擔任文學學士課程的課程評核和哲學系校外專家評審委員會主席。沈教授為了這些工作,付出了大量時間和精力,更提出了許多寶貴意見和建議。我和系內同寅深深感受到他對哲學系的關愛之情。 沈清松教授本來答應了本年十二月初出席哲學系主辦的「靈根自植之後——紀念唐君毅先生逝世四十周年國際學術會議」並擔任主題演講嘉賓;他亦接受了我們的邀請,於二○一九年春季來中文大學擔任「唐君毅訪問教授」;我跟他在十一月初曾就「唐君毅訪問教授」事宜,通過電郵;豈料兩天之後,沈教授的學生、亦是哲學系老師的David Chai教授便收到了沈教授逝世的噩耗。 這個消息實在令人太震驚;震驚過後,就是一陣陣的悲痛哀傷、慨嘆惋惜。近年來,我在不少中文大學哲學系及其他國際學術組織主辦的活動中碰見沈教授。每次見面時,他也對我和哲學系多加鼓勵勸勉。他亦經常提及早年在臺灣讀書、工作,以及在比利時求學時期的種種有趣經歷和故事。今年六月在中文大學,他興高采烈的跟我說,他已經在臺北預備了房子,待下學年自多倫多大學退休後,便回臺灣過他嚮往的退休生活。他還說,到時我一定要去看他,他會帶我去吃臺北的美食。我永不會忘記他說這些話時那興奮雀躍的眼神。悲 夫!這一切原來已不再可能了。 最後,感謝政治大學安排沈清松教授追思會,讓我可代表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表達對沈教授的哀思和懷念。 –香港中文大學哲學系 張錦青(摘自政治大學哲學系沈清松教授追思會文集) |
緬懷沈清松教授 沈老師上任導師第一堂課, 便邀請我們個別上台, 談我們作為哲學學子的哲學志願、 展望以及實踐力行的方法學。 另一堂周六日課堂是到他家拜訪、餐敘, 聊聊各方面的提問、 交換議題、 哲學在生活中自由對話。 記得提起他如何在繁忙的歐洲魯文大學課業壓力中, 借助廣泛閱讀法文文學小說, 釋放學院壓力。 也記得他如何支援一位越南法語系教授, 珍重國際學術間的相互認知與尊重。 記得他作為導師, 曾經為班上一位同學想盡辦法脫離軍法苛刻束縛。 近年在國內碰見一位當代藝術策展人。 談論中,得知此人以作為沈老師論文指導學生為榮。 前兩年,多次到北美藝術活動, 但忘了向他拜訪。 今年柏林駐村, 希望取得聯繫, 但時間磁場就這樣因緣聚會, 意外地畫上不可說明的抑揚頓挫。 導師!一路好走! 再次感謝您, 寬闊智慧, 哲學洞見, 始終如此, 無盡的自由風範! 您頭一次擔任導師的政大哲學系學生 –丁麗萍 留法目前德國柏林DAAD藝術駐村 敬上(摘自政治大學哲學系沈清松教授追思會文集) |
敬悼沈清松教授 永別,沈教授。 唸大學時,修過沈教授的道家哲學、藝術哲學等課程,他從不點名,也沒考試,成績就是一份期末報告。 是少數能把艱澀哲學,講得井然而易懂的教授。 –張瑞楨 (摘自政治大學哲學系沈清松教授追思會文集) |
–陈来丨故人老沈 (請點選網址閱讀) |
–郭齊勇 丨 追思懷念沈清松先生 (請點選網址閱讀) |
–彭国翔 丨 回忆与沈清松先生交往的二三事 (請點選網址閱讀) |
–譚明冉丨懷念我的恩師沈清松 (請點選網址閱讀) |
May the love and mercy be with Prof. Vincent SHEN forever! What I mean is that our beloved Prof. Vincent SHEN would be filled with God\\\’s love and blessings for all eternity in Heaven, surrounded by the whole Family of Holy Angels and Saints of God forever! —John Cheng Wai Leung |
I remember Vincent:在2017的ISCP新加坡開會的那幾天,早上大家出招待所、過馬路、上小坡去對面的大樓吃早飯。我們還手拉著手,一邊走一邊聽他闡述他的對教育的樂觀觀點。現在人找不回來了, 但影聲猶在。之前他說他在UT開了門課,講中國醫學。我和我老伴一直想專門來上他的課,但就是拖著沒幹;現在只能算了。在2013 的 ISCP Buffalo 開會時,他 講解老、莊,振振有詞,現身說法,亦如他所說的莊子《逍遙遊》(Chapter 1 of Zhuangzi, “Wandering in Freedom”) 之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一若天之雲。」 ([In the Northern Ocean there is a fish, the name of which is Kun,— I do not know how many li in size. It transforms into a bird with the name of Peng,] the back of which is (also)— I do not know how many li in extent. When this bird rouses itself and flies, its wings are like clouds all round the sky.) —T. K. Chu |
Remembering Professor Vincent Shen:With heavy hearts we have to convey the news that Professor Vincent Shen passed away in the ear- ly hours of the morning on Wednesday November 14, after being tak- en suddenly ill on Monday. He was surrounded by his loving family, who had travelled from all over the continent, and he was at peace. Professor Shen joined the East Asian Studies Department in 2000, as the Lee Chair in Chinese Thought and Culture and served as Department Chair from 2007 to 2010. He held a joint appointment in the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A specialist in Chinese philosophy, specifically Daoism and Confucianism, Professor Shen was a prolific and widely admired scholar, the author of 29 books (with another forthcoming) and 150 articles and book chapters. He was greatly respected in his field and a Vice President of the Council for Research in Values and Philosophy. Alongside Professor Shen’s commitment to research we witness- ed everyday his great care and devotion to his students. Many of those students now occupy research positions throughout Asia, Europe and North America. But Professor Shen generously shared his passion for Chinese philosophy with students of all levels. His warm guidance and encouragement has left a deep impression on many University of Toronto students over the years and set a high standard for his colleagues to follow. Professor Shen was planning to retire at the end of this academic year and we were preparing a party to celebrate his many years of research, teaching and service to the department. Sadly, he has left us too soon, but we will be sure to find an occasion to celebrate his profound commitment to scholarship, his dedication to his stu- dentts and his joyful interactions with us all as colleagues. He was a true philosopher and teacher. Further tributes and information on ways to remember Profess- or Shen will be posted here. In the meantime, please hold Professors Shen and Johanna Liu and their family in your thoughts over the com- ing days. Yours in sadness, —Janet Poole, Acting Chair Department of East Asian Studies |
In memoriam Vincent Shen: It is with great sadness that we learned that our admired Professor Vincent Shen has suddenly passed away. It is painful to imagine the extent to which the hearts of his family were broken by his loss. Along with the sorrow that his demise caused to those in his closest circle, his outstanding personality will be deeply missed by all and each of his peers. His scholarly legacy and academic influence will long remain as vivid memories in the minds of philosophers and lovers of Chinese culture all over the world. Professor Vincent Shen led a pioneering work in promoting a deeper understanding of Chinese cultural, philosophical, and spiritual tradetions. He studied with particular care the historical dynamics that brought about the complex philosophical evolution of China; by so doing, he provided the scholarly world with powerful tools of theoretical and historical analysis. His contribution to a global recognition of Chinese philosophies has been tremendous. It might be heartwarming to recall his recent participation in the last World Congress of Philosophy, along with thousands of scholars who came from all continents to discuss themes and concerns of Chinese source and global reach. On behalf of the 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Philosophical Societies, I would like to pay tribute to his lifelong scholarly commitment, and extend our deepest condolences to his family, to his former and current students, and to all scholars who are mourning his loss. — Shanghai, Dec 5th, 2018. Luca Maria Scarantino |
I am much saddened to share the news of the sudden loss of Profess- or Vincent Shen, the Lee Chair of Chinese Thought and Culture at the University of Toronto. Professor Shen passed away peacefully after suffering from hemorrhagic strokes on 13 November, 2018 at the age of 69. Professor Shen is an international renowned scholar in Chinese philosophy and comparative philosophy. He received his Ph.D. in 1980 at the Institut Supérieur de Philosophie, Université Catholique de Louvain with a thesis titled Action et Creativité: une étude sur les contrastes génétiques et structurels entre l’action blondélienne et la creativité whiteheadienne. He taught philosophy at National Cheng- chi University, Taipei for twenty years before moving to the University of Toronto in 2000. He has held the Lee Chair in Chinese Thought and Culture since July 2000, and is cross-appointed with the Departments of East Asian Studies and Philosophy. From 2007 to 2010 he served as Chair of East Asian Studies. He has also been a visiting professor at many European universities. He was Visiting Research Fellow, Ecole des Hautes Etudes en Sciences Sociales, Paris (1985); holder of the Verbiest Chair, Universiteit Katholik te Leuven, Belgium (1986); Visit- ing Professor, Institute of Theory and Social Studies of Science, Uni- versity of Vienna (1993) and Institute of Psychology, University of Vienna (1996); holder of European Chair of Chinese Studies, International Institute for Asian Studies, Leiden University, the Nether- lands (1998-1999), and Visiting Professor,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University of Vienna (2008). Professor Shen’s interests include Chinese philosophy, pheno- menology, philosophical problems of technology, culture and religion. But he has a global philosophical vision. He aims at doing comparative philosophy so that wisdom from both the East and the West can mutually enrich each other and bring a better future for humanity. Therefore, Professor Shen spent much time in the area of Chinese philosophy, specifically Daoism and Confucianism. He has done a lot of ground breaking attempts in the reinterpretation of Chinese philosophy from a comparative perspective. His publications include Essays on Philosophy East and West (1983), Disenchantment of the World (1984), After Physics (1987), Rebirth of Tradition (1992), Confucianism, Taoism and Constructive Realism (1994), Contrast, Strangification and Dialogue (2002), Tech- nology and Culture (2003), Ideas of University and Spirit of Strangi- fication (2004), Generosity to the Other: Chinese Culture, Christianity and Strangification (2004), An Anthology of Vincent Shen (2005), Essays on Intercultural Philosophy and Religion (2012), From Matteo Ricci to Heidegger-An intercultural view of interaction philosophy East and West (2014), Technology, Humanities and Cultural Development (2014), and more than 100 papers, some of them have been translated into German, French and Vietnamese. He has edited some 16 books, including Wisdom in China and the West (2004), Confucian Ethics: Retrospect and Prospect (2007), and Dao Companion to Cla- ssical Confucian Philosophy (2013). Vincent Shen served as President of the Chinese Philosophical Association (two terms: 1995-1999, 1999-2003); President of the International Society for Chinese Philosophy, USA (1997-1999), and is now its Executive Director (2001.11- present). I am much honoured and blessed to have known Vincent. I followed his courses on metaphysics, Hermeneutics, Daoist philosophy, Constructive Realism etc. He is a good teacher, a great friend and a man of loving kindness with a heart of gold. He is a rich source of inspiration and great model for many philosophy students for deca- des in both Taiwan and Canada. Vincent is also a good Catholic. Let’s remember that a good heart has stopped beating but a good soul ascended to the Heaven and his wisdom will continue to benefit philosophy students for years to come. —Dr. William Ng, Department of Religion and Philosophy, Hong Kong Baptist University |
That afternoon, while I was preparing for my last few lectures of the fall term, I learnt that Professor Vincent Shen had passed away in the morning of November 14. My eyes were full of tears. Sitting at my de- sk contemplating my academic career, I realized how sad it was not to be able to see him again. I first met Prof. Shen in 2002 in the office of Prof. Johanna Liu, my Ph.D. thesis co-supervisor. Prof. Shen shook my hands and greeted me as if I were someone of importance. His kindness meant a lot to me. This first encounter left a lasting imprint in my heart. One of my best memories about knowing Prof. Shen was that he was always prepared to give you a hand. When I received a SSHRC Postdoctoral Fellowship, I had to look for a supervisor in an institu- tion different from the university where I earned my doctoral degree. Prof. Shen generously offered his help, which opened a door of great opportunities for me. After graduating for a few years, I was still stru- ggling to look for a tenure-track position. Prof. Shen not only wrote reference letters for me, but also lifted my spirit with great encour- agement. He said to me on the phone: “Jessica, you will shine in your career.” I was so moved by his simple but powerful words. It was his faith in me that helped me move forward. Prof. Shen has left behind a very significant legacy on Chinese Philosophy. I am particularly impressed by his ideas on the meaning- fulness of life for Chinese diasporas. In 2014, I organized a research workshop on “Cultural Translation and Chinese Canadian Studies” at York University. I invited Prof. Shen as one of the plenary speakers. He gave an inspiring and memorable lecture. By incorporating Charles Taylor’s concept of “politics of recognition,” Prof. Shen argued that a life of mutual enrichment was crucial for Chinese diasporas in leading a meaningful life in a multicultural context. I will always remember Prof. Shen’s teaching and kindness with great affection. However much I like my work, it’s the people I meet that really matter. Prof. Shen was very special. I’m really going to miss him. — Jessica Tsui-yan Li, Ph.D., Assistant Professor, Department of Languages, Literatures and Linguistics, York University |
I was very shocked and sorry to hear about Dr. Shen\\\’s passing. He was a wonderful professor and person, during my time at the University of Toronto. One happy story I have of him: During my first year at the University of Toronto, I had a class at St. Michael\\\’s College that was immediately before his, in Robarts. It was hard for me to get the- re on time, if the class at St. Michael\\\’s didn\\\’t finish early (fortunately, it often did). One day, however, it finished on time, or perhaps a few minutes late. I ran out and jumped on my bicycle, forgetting to first unlock my bicycle. I thus fell quite hard onto the sidewalk. So in a rush I unlock- ed the bicycle, and then the greasy chain (I guess unsettled by my fall) came off. I rushed over to the Queen\\\’s Park Avenue, and nearly got hit by a speeding car. By the time I got to the classroom in Robarts (a good twenty minutes late), I am sure that my shirt was stained by blood, grease and sweat, and I was most flustered indeed. As I came in I said, \\\”Sorry to be late.\\\” But Dr. Shen said to me: \\\”Adam, never hurry! The Dao is everywhere.\\\” With that nice joke, he put me at ease, and turned a difficult day into a pleasant one and a nice memory.In any case, I know that answering e-mails and letters is a real chore at times like this, so there is no hurry to answer, but I thought that I should send a note. — Adam Bohnet, Associate Professor, King’s College at the University of Western Ontario |
I will always remember the first day of Chinese Philosophy with Vincent Shen. He began the class with the opening passage of the Chuang Tzu:In the northern darkness there is a fish and his name is K’un. The K’un is so huge I don’t know how many thousand li he measures. He changes and becomes a bird whose name is P’eng. The back of the P’eng measures I don’t know how many thousand li across and when he rises up and flies off, his wings are like clouds all over the sky. When the sea begins to move, the bird sets off for the southern darkness which is the Lake of Heaven. He gave us a moment to read it through and then asked the class if anyone wanted to take a stab at explaining what they thought the passage meant. I shot my hand up and launched into an overlong rambling tirade about how each of the animals is well-adapted to its surrounding, representing a kind of harmony in nature amidst articulate differences. He was very patient, but when I wrapped up (much to the relief of the class, I imagine), his only response was: “This passage is about change.” He went on to explain his take on the differing motivations of philosophy in Ancient Greece and China. For him, Greek philosophy was a project motivated by curiosity and wonderment. For the Chinese, it began from strife and emergency. I’ve always found this helpful in my own thinking, to be an self-aware as possible about what is motivating the question being asked, not just the question itself, or its possible answer. I tell this story in almost every class I teach. I took two more classes with Vincent as an Undergraduate at the University of Toronto. The second was a 3rd year Phenomenology course. He had us read Husserl, Heidegger, and his mentor Paul Ricoeur. This class changed my life. I took this course during a time of unprecedented difficulty. I was extremely alienated from my family, I was living my with dying Grandmother, and I had no idea what to do or how to help (turns out I couldn’t, she died not long after I moved in with her). I survived the tumult of this period through a religiously serious study of the texts of that course. I devoted myself to Husserl and Heidegger and at Vincent’s suggestion Dan Lusthaus’s book Buddhist Phenomenology. It was in these extremely dark nights cloistered at home with Husserl’s Ideas II and Division I of Being and Time, that I first started to grasp the majesty of philosophy and decided on one such night that I would devote my life to its study. I remember quite vividly Vincent’s preparatory lecture on Heidegger. He explained to us that Being and Time is a singular work of philosophy that needs to be read on its own terms. Thus, he suggested proper lighting, a glass of wine, an extended period of time set aside for the experience. Vincent was a man of deep learning, cultureed taste, and infinite warmth. He was attempting to share with us a potential for textual engagement. I can’t help but wonder if the postcapitalist hyper-productivity model of academic success that we philosophers seem to live by couldn’t benefit from some reflection on Vincent’s methods of reading. I did well in the Phenomenology course and a friend of mine and I both approached Vincent to do Independent Studies with him. My friend undertook a translation of the Heart Sutra. I wrote about the phenomenology of time experience in the Lotus Sutra. We met with him every two weeks in his Robarts Library office. He was patient and kind. Probative. It became clear as we continued that he thought quite highly of both of us. Learning to see myself through his positive regard was seminal in my development as a person. It was the first time in my life that I had felt really seen, accepted, and respected by someone I admired and aspired to emulate. I had always been an eccentric person who struggled to have harmonious relations with friends and family. Vincent was the first authority figure to not just tolerate me because of competence, but to embrace and accept me because of my potential. At the end of the project, Vincent was so pleased with our work that he and his wife took my friend and I out to dinner at an authen- tic Chinese restaurant in the heart of downtown Toronto. It turns out that I was the only vegetarian in our small group. Vincent insisted on ordering all of the food (my friend and I didn’t know what we were doing), and ordered all vegetarian so I could try everything. It was a small gesture but a meaningful one. In and around this time, I had made the determination to start trying to meditate more seriously and had signed up for my first 10-day silent vipassana retreat (the first of many to come). In one of our final meetings for the Independent Study project, I spoke with Vincent about my trepidation. He said to me that, “When you enter into consciousness, the world can change.” To this day, whenever I sit on retreats, I remember this locution of ‘entering into consciousness’ as a kind of mantra to remind me to stay within and to practice with diligence and gratitude. The time between the end of my undergraduate and graduate school was trying. It took me many years of applying before I was accepted to U of T for my Ph.D. During that time, I fell out of contact with Vincent. My research interests shifted and there was less reason for us to be affiliated, at least on a scholarly level. Shortly after I joined the Department as a graduate student, I ran into Vincent in the copier room. When I informed him of my acceptance into the program he was so thrilled. He had this super warm way of showing his positive emotions. When he shook your hand he would grab it with both of his so that his left hand sat softly on top of the handshake. He took my hands that way then and there and told me he was so happy that I had finally been accepted (I had been rejected twice before) and that it was good that someone as devoted as me had finally been given an opportunity to show their quality. It really meant the world to me. In spite of all the years between our last meeting, it was as if no time had passed at all. I did not have the opportunity to take classes with Vincent as a graduate student. The only other time I saw him before his demise was at the Department’s annual book release party. He had published a book in Chinese on comparative philosophy. It is normal for Professors to give a short explanation of what the book is about to the rest of the Department. Vincent decided that it was best to give a mini-lecture on the connection of pre-Socratic philosophy, Aristotle, and classical Chinese philosophy to the entire Department. There were a number of pauses in which folks tried to applaud him to silence. He refused and kept going. It was rather marvelous. It’s hard to quite put into words the enjoyment I felt as Vincent gave the entire Department a lesson on cross-cultural philosophy. Even though I didn’t ever see him again, it is a pleasing way to remember my first mentor. When I heard of his passing, I was forced to recognize that I had not seen or spoken to Vincent in many years. In spite of this, I felt and continue to feel a tremendous grief. It is visceral. It had been some time since I had cried deeply. I did so when I heard that he had died. Vincent’s Introduction to Chinese Philosophy class was my first contact with Buddhist philosophy. His Phenomenology class my first contact with that venerable tradition. I am now nearing the end of my first term as an Assistant Professor of Buddhist Philosophy at the Philosophy Department that was founded by the man who edited the volume on Chinese Philosophy that Vincent assigned to us in that first class. I had been meaning to write to him for some time to inform him of this. I never got around to it. I never thanked him for what he did for me. I never told him how his playful warmth, his sincerity and generosity were utterly formative for me, how his confidence in me, his clear enjoyment of my presence in his office, helped me find a confidence I was struggling for. I regret it deeply. There are some debts that can never be repaid. I am feeling the weight of such a debt today. My gratitude to him is without limit. May he rest in peace. — Sean M. Smith, Ph.D. ,Assistant Professor, Department of Philosophy at the University of Hawai’i at Manoa |
The texts posted on the Memorial Page of the Department of East Asian Studies after Professor Vincent Shen’s untimely death are a strong testimony to his importance as a great scholar but also to his kindness and generosity. I came to know Professor Shen thanks to my colleague Yolaine Escande who is one of the most active French researchers in the field not only of Chinese Art but also in that of intercultural relations between China and the West. As a philosopher with an anthro- pological outlook I admired Professor Shen’s extensive scholarship in western philosophy as well as his ability to establish links between Chinese thought and western traditions. The way he did this has always been, and remains up to this day an inspiring example for me. Escaping the opposed threats of chauvinism end exoticism he firmly held together the shared human ground of the two traditions without leveling their differences. His was truly a universal mind in the goethean and humoldtian tradition. His death is a great loss for intercultural philosophical scholarship and thought, but his work will live on. In my memory and in my soul Vincent Shen is inseparable from Johanna Liu.Chère Johanna, je suis très attristé d’apprendre la mort de Vincent et je pense à toi dans cette dure épreuve. Accepte mes condoléances les plus sincères. Vincent était non seulement un grand philosophe mais aussi un homme de bien. — Jean-Marie Schaeffer, Directeur d’études, EHESS, Paris |
When I think of Prof. Shen I hear the unique timbre of his voice, the bright energy of his vibe, his animated way of discussing philosophical ideas–leaning forward and engaging, leaning back and receiving–and his wonderful laugh. I think of him, in other words, and feel his presence. He was a terrific mentor, and was pivotal in getting me to start thinking more about my own life as an intellectual: my purpose, my passion, and why I was reading and reflecting on the great philoso- phical texts of the Chinese tradition at all. At a time when I was get- ing obsessed with details of textual analysis and historical investiga- tion, he urged me to take a more expansive view of the texts, and to recover the sense of wonder and awe I had when I first encounter- ed them as an undergraduate. He was persuasive in shifting me back to more philosophical readings because he himself embodied that sense of wonder and awe, that feeling of excitement at thinking through the Masters. On a more personal level, he was kind, supportive, with a wonderful knack for remembering past episodes and a desire to sustain the realness of our relationship, even when our interactions had grown infrequent. He’s gone too soon. — Hagop Sarkissian, Associate Professor of Philosophy, The City University of New York, Graduate Center & Baruch College |
I remember meeting Vincent for the first time during an interreligious encounter in central Taiwan, during the year 1994. I was immediately struck by his warmth, kindness, by a mind that was both empathic and critical, and by so many other qualities which I would learn to appreciate even better along the years. Vincent opened up to me a number of venues in comparative as well as in contemporary Chinese philosophy. And he was always ready to give a helping hand. Whatever I was asking him for – a talk at the Taipei Ricci Institute, a preface for a book, a contribution to Renlai monthly, a channel for publication, the participation in a conference in Beijing or elsewhere…. – he always responded with as much kind- ness as efficiency. Including the last time I met with him in 2016, when I invited him to participate in a workshop at Fudan University. And of course the great joy was to share with him on life, philo- sophy, faith and art…. The love of the Divine and the love of the Hu- man were totally harmonized in Vincent’s heart and mind…. To Johanna, to his family, to his friends, colleagues and students, I just want to say that Vincent is alive – he is with us and is present through our continuing love and friendship. A Dieu, Vincent ! — Benoît Vermander, s.j. Fudan University |
Chère Joanna, C’est avec stupeur et chagrin que j’ai appris le décès de Vincent. Vincent, pour le peu que j’ai eu la chance de le connaître, c’était la vivacité d’esprit, l’ouverture envers les autres, l’envie de devenir meilleur à son contact et le partage de l’humour et de la bo- nne humeur. Notre rencontre a eu lieu à l’occasion du congrès de la philosophie chinoise à Paris. En quelques minutes, et autour d’une bonne bouteille, et grâce à sa magnifique maîtrise du français toutes les barrières furent abolies et un début d’échanges particulièrement fructueux commençat. Je n’ai pas assez de mots pour t’exprimer toute ma tristesse et toute mon amitié. Gabriel et Liyan s’associent à moi pour te présenter toutes nos condoléances. — Amicalement Thierry Sarfis |
Prof. Shen was my most beloved and highly respected teacher at EAS. I was very fortunate having taken all Chinese classical literature and philosophy courses instructed by him. He was an extraordinary know- ledgeable philosopher and scholar who penetrated Eastern and West- ern intercultural philosophy. His philosophical insight into Daoism, Confucianism, Buddhism and Hundred Schools had inspired me to appreciate the meaning and philosophy of life. The passing of Prof. Shen is indeed an irreplaceable loss. He will be forever missed. With deep condolences, I have written a memorial couplet (輓聯) for Prof. Shen. 沈清松 教授千古(For Prof. Vincent Shen in eternal repose),學通三教,師道薪傳,沈園永憶懿範。(His studies penetrated the Three Teachings, our master has passed the torch of learning down to us, we will remember him always as the paragon of Shen Garden),思接百家,哲人遽逝,絳帳空留遺音。(His thoughts joined with the Hundred Schools, our philosopher has left us so suddenly, his voice lingers in the emptiness behind the scholar’s screen)。 –受業劉智豪敬輓 With deep condolences from your student Dabbie Lau |
Professor Shen was one of the most stimulating and generous teachers I have ever met. As a graduate student at the University of Toronto, I took his seminar on the Zhuangzi. Professor Shen’s deep and comparative insights from Buddhism to European philosophy made me understand and appreciate that work in new ways. I was also fortunate to read the writings of Ming and Qing Chinese Christians under his guidance. I fondly remember sitting in his office, lined with books ‘East and West’, discussing what Chinese in the seventeenth century made of Christianity, and chatting about life generally. Professor Shen’s intellectual excitement and generous spirit always helped me to see more and to want to know more. May we do our best to share those qualities too. — Desmond Cheung, Portland State University |
I was the President of East Asian Studies Student Union (EASSU) 2007-2008 when Prof Shen became the Chair of the Department. I remember him being genuinely supportive of our activities and our attempt to engage undergrad students in East Asian Studies. As an undergrad, approaching a busy professor was an intimating and anxietyprovoking occasion. But I remember the warmth that per- manently surrounded Prof. Shen when we tried to set up meetings with him, which made us at ease. Rest in peace, Prof. Shen. — Sohoon Lee |
Professor Vincent Shen was one of the kindest people I encountered in my days as an undergraduate. He always had time for his students and always listened with a sense of warm curiosity and would take an active interest in their development. He was inspiring not only in the way he would generously share his knowledge with others but you could also tell how deeply he cared for his students. He will be well and truly missed. I remember during my time as an executive of the East Asian Studies Students’ Union, Professor Vincent Shen was a consistent supporter of our events, aims and aspirations. He injected his enthusiasm in everything that he did and I will always be grateful for those memories. —Yinsey Wang |
I took Professor Shen’s course in second year on a whim, and he opened my eyes to an entirely new world of philosophy which I realized was criminally underrepresented in this university’s academic dis- course. He always taught with incredible expertise and wit, and even after his course was over, I went and read the Confucian classics just for fun. Needless to say, they are less enjoyable without Professor Shen helping you interpret them. I took his class on Daoism this term with fond memories of his last course, and again, he inspired me to look deeper into the works of Zhuangzi, who I now consider one of my favourite philosophers from any tradition. My philosophical understanding of the world is so much richer thanks to him. I wish I had learned more from him, but I will treasure what he did teach me before he passed. He was a giant. His warmth, humour, and genius will be remembered by this student, and undoubtedly all who sought to learn from him. — Mercer Pommer |
Professor Shen Qingsong is a friend and respected teacher whom I have known for many years. I know him first at the International Chinese Philosophy Conference organized by Taiwan Political University. At that conference, he was the soul figure. I was deeply impressed by his knowledge and views. Later, as a result of joining Father McLean’s International Philosophy of Value Society, there were more contacts with Mr. Shen. As a well-known international scholar, As a famous international scholar, Mr. Shen not only has high philosophical attainments, but also is very enthusiastic about communicating with Chinese scholars. On many occasions, he has promoted Chinese scholars to the world and world scholars to enter China. It is hard to imagine that Mr. Shen will not be seen in international exchanges in the future. It is a great loss for the Chinese philosophical circles as well as for the international philosophical circles. We will cherish the memory of Professor Shen and thank him for his outstanding contri- butions to Chinese philosophy. Professor Shen will live in our mind forever. — GONG, Qun |
Professor Shen, though you left us far too soon, the memories I have of our time together will never fade. You were a wonderful teacher. a brilliant scholar, and a genuine human being. The world needs more people like you! —David Chai,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
Professor Shen was an incredibly warm and brilliant professor who I always remember. In the first lecture of his class on Classical Confuci- anism, he reaffirmed my love of the study of Chinese philosophy through his explanation of the way it is studied and how it can remain relevant today. He was always interested to know more about the students in his class, remembering to always follow up on previous conversations he had had with them and making sure they were okay. I will always remember his warm voice and lecture style, encouraging us to engage closely with our texts and to always question translation decisions. Even though I only knew him for a short period of time, I am honoured to have been one of his students. May his memory be a blessing. —Sam Minden |
Vincent was the person who first brought me into the department and showed me I had a place here. Throughout my first years in Toronto, he repeatedly went out of his way to help me make the challenging transition from being a grad student to becoming a new professor. I will always be grateful to him for his kindness and ge- nerosity, and I know that I am just one of many, many people for whom Vincent has left a tremendous impact on their lives. —Linda Feng |
In memoriam, for Prof. Vincent Shen, and for my dear friend Johanna, and her children Seraphine and Yun: Thank you, dear Vincent, for all you gave us. Vincent as not only an outstanding scholar, one of the greatest Chinese philosophers of his generation, who held University of Totonto Lee Chair in Chinese Thought and Culture, after having taught Chinese philosophy for 20 years at Taiwan National Cheng-chi University. He published and edited many books in English and in Chinese, and even several papers in French. He was invited professor in Paris Ecole des hautes études en sciences sociales (EHESS, France), Leuven Catholic University (Belgium), Vienna University (Austria), Leiden University (Netherlands), and in many Chinese universities. Vincent embodied the Confucian “man of good”, he devoted his whole life to the spreading of Chinese thought and culture in the international sphere. But over all, Vincent was also a man of heart; anyone who had the chance to meet him, exchange or work with him, or simply live with him will confirm this: he had the skill of listening, of being able make himself understood by his listeners, whoever they were, and to provide advice with humanity. As much as I know, he was one of the very few who really put into practice the principles and values he advocated and defended, with simplicity and easiness. Such as a Confucian sage, or a Daoist “saint”, or a Bodhisattva, he was a radiating figure for all those around him, and, by his only presence and his generosity, encouraged them. Wasn’t the heart of his philosophical reflections what he called the “strangification” (waitui), that means the capacity to go towards what is strange and different, so to “strangify” ourselves too? Therefore, its no surprise Vincent was invited all over the world, for his remarkable scholarship, far beyond philosophy or sinology, and for his capacity to understand and resolve complex situations too. Vincent spared no efforts in this issue. Vincent opened the way for us, let us take him as a model and follow his path. —Yolaine Escande |
It was very sad to hear this news.I have had a half of hour that made me could not do anything but memorize Professor Vincent Shen’s kindness, support, and help to me. He taught me a graduate course and edited my course paper in his book: Sheng Ping Guo. “Christ’s Kenosis in Christianity from a Perspective of Sunyata in Chan Buddhism: Explanation and Addition to Masao Abe.” In Chinese Spirituality and Christian Community: A Kenotic Perspective, edited by Vincent Shen, 103-117. Washington D.C.: The Council for Research in Values and Philosophy, 2015. Still, he wrote so many letters for my scholarship and fellowship applications during the past five years. One of those successful applications was the CCKF-ERCCT Doctoral Research Fellowship 2017-18 of the University of Tuebingen. As current consultant and once member of my PhD Theological Studies Supervisory Committee, in recent three years he always provided guidance to my exploration especially my choice of the dissertation topic, currently titled “Mandate of Heaven: The Bread of Life Christian Church (Ling Liang Tang 靈糧堂) as Independent Chinese, Chinese Diasporic, and Sinophone Christianities in the Global Landscape (1942-2017).” These years I had so many times to report, ask, and talk with him, and I got so much wise advice, brave encouragement, and spiritual power from him from time to time. My condolence is deep from my heart now and will continue a long long time. Prof. Shen is a master scholar, an excellent teacher, and a gentle and good Confucian-Christian with characteristics of kindness, grace, and mercy. He is my friend and helped too much in many aspects of my life. He brought happiness and joyfulness to my hard academic journey and our community at the University of Toronto and the professional fields. He devoted himself to the academic family here as possible as he could until his last minute of life like a candle lighting for us. I would always remember him and miss him. Due to attending the American Academy of Religion annual meeting in Denver, Colorado, from November 17 to 20 for presentation of my paper, I could not participate the funeral service of Prof. Shen on Monday, November 19, 2018, at 10 am at St. Basil’s Church, Toronto, but I would pray for him and for his family, especially Professor Johanna Liu. Blessings. —Sheng Ping Guo |
A Great Confucian Gentleman—–In memory of My Teacher Professor Vincent Shen: As one of Professor Vincent Shen’s graduate students, I was deeply shocked by the unofficial information that “Professor Shen has passed away”. I strongly refused to believe what I heard. The notice from EAS Department of University of Toronto convinced me that he really left us forever, my heart was completely broken and my deep sorrow was far beyond my words. Professor Shen joined in EAS Department of University of Toron- to as Lee Chair Professor in 2000 and he generously accepted me as his PhD student in the same year; since then his invaluable supervision had guided me to complete my PhD dissertation and then grant- ed me the PhD degree in 2005. It will not be enough to praise my Professor Vincent Shen by using tones of words. As an academic supervisor of students, his wide and deep research of Confucianism, Daoism and Buddhism was unlimited sources for students who studied Chinese philosophy, and his profound knowledge of Western philosophy was boundless sources for students who conducted comparative studies. At the stage of world-wide academic world, he was an active philosopher in Chinese philosophy and an outstanding scholar in Western philosophy, he devoted himself to build up a bridge between Chinese culture and Western civilization. Professor Shen was also a thoughtful advisor of students’ life. As a great Confucian scholar, he strictly practised Confucian doctrine “Benevolent men love people”. He loved his parents, his family and his all students, because a big “LOVE” always existed in his mind. Based on my best knowledge of him (with his strongest recommend- dation, I started teaching at another campus of University of Toronto since 2008 till now, so I had the opportunity to continue learning from him and had the chance to know him in person), my teacher Professor Vincent Shen, he perfectly carried out his filial duties as a son, he exemplified himself as a kind parent of his children, he performed as a great husband and worked as a fatherlike teacher. He deserves a title GREAT CONFUCIAN GENTLEMAN written in capital letters. Professor Shen’s lovely voice and happy countenance, his untiring and sincere teachings, and his kindness and open-minded- ness will consistently inspire us to continue our studies and guide us to achieve our academic goals as well as the goals of the life as hu- mans. —Dr. Derong Chen, PhD and PhD. Sessional Lecturer III, Depart- ment of Language Studies, University of Toronto Mississauga |
Professor Shen’s example as a teacher and a scholar was marked by his incredible kindness and generosity, as well as his wisdom and breadth of learning. I first contacted Vincent when I was a graduate student in the Department of Political Science at the University of Toronto, hoping that he would join my dissertation committee for a project on freedom and toleration in ancient China and early modern France. I did so with some trepidation, fearing that he would decline, either because I was outside of his department or because of my subject matter. I need not have worried on either count. First, because no subject pertaining to the history of philosophy or religion was truly outside of the scope of his interests, and he could move easily between discussions of classical Daoism and European skepticism. Second, because Vincent generously shared his time and his expertise with those who sought his help. He not only agreed to join my committee, but also helped me to begin a concurrent degree in the Department of East Asian studies in order to receive the training that I would need in order to carry off the project. To attend one of Professor Shen’s classes was to take a journey through the history of thought, Eastern and Western. His courses could have provided a university education in themselves, covering medieval Buddhism, twentieth-century Confucianism, ancient Daoism, and much more. Each course drew upon Vincent’s vast knowledge of philosophy and religion, and I often found myself having to look up some German or Greek phrase that he had quoted from memory during the session. It was always clear, however, that this was more than just an academic exercise for him, and that he was ultimately encouraging his students to take seriously these traditions as attempts to understand human experiences that we too share. I suspect that this is part of the reason why he attracted such a wide variety of students from around the world—because he was speaking about concerns that transcend our cultural differences. In his scholarly work, Professor Shen emphasized the significance of generosity for learning, and his relationships with his students manifested this conviction. He always took the questions raised by his students seriously, whatever their background or training. In spite of his numerous professional responsibilities and the time that he must have devoted to writing given his expansive oeuvre, he was always available to provide assistance. He had a keen awareness of the human side of academia. I am particularly grateful for his words of advice and encouragement while I was dealing with the challenges of the academic job market. His sense of humor and his personal warmth always made time spent in his classroom a pleasure. In one of his many essays, Professor Shen wrote that “one becomes truly great only by being generous, to one’s people and to many other peoples in the world” (“Optimal Harmony, Mutual Enrichment, and Strangification,” 119). I, and his many other students, have reason to be grateful that he worked so hard to achieve this lofty standard. —Lincoln Rathnam |
Professor Shen:Thank you for illuminating my voyage of life when I almost lost myself.Just as Marcel Proust said, it’s you, as a charming gardener, that made my soul blossom. My appreciation is more than any words that can say. Rest In Peace. —Songlin Yang |
Professor Shen was a generous teacher and a true philosopher. His inspiring lectures keeps guiding and motivating me and many other students to determine academic goals and ways of life. And more importantly, he practiced what he preached. And in this way he de- eply encouraged many helpless students: knowledge and learning are not empty analysis, but the warmth and power of mind. I sincerely believe that Professor Shen’s students will pass on his spirits and de- votion to the Chinese philosophy, and he will forever be in our hearts. —Qixiang Zhao |
With his heartfelt care to students, his remarkable devotion to te- aching and research, and profound erudition in a wide range of fields, Professor Shen was a real gentleman and a model of a scholar. I was fortunate to have studied Chinese philosophy with Professor Shen as an undergraduate student at U of T. It was truly an honor and a pri- vilege. His generous support for students and his rigor of scholarship leave an indelible impression on me. His charisma and integrity will continue to inspire me and always be remembered. —Kedao Tong |
I studied under Professor Shen’s supervision and guidance as an un- dergraduate student in East Asian Studies between 2011 and 2015. I took all the courses that were instructed by Prof Shen during that period of time, including an independent study. In 2014, Prof Shen kindly asked me to work as an assistant in his conference “Sound, Image, and Text in East Asia,” which was a chance that I never ex- pected to have as an undergraduate student. After becoming more acquainted with him after that conference, I always go to his office to chat with him, from academic concerns to personal life matters. For me, Prof Shen is not just a Confucian gentleman (Junzi) that everyone should model upon, but also like a kind and knowledgeable grandpa that I have never had. Before I left UofT, Prof Shen signed one of his books for me and wrote down a sentence from Zhuangzi, which says “Yongzhibufen, Nainingyushen” (keeps the will undivided and concentrates on the spirit). I still keep this as my motto and read it whenever I feel tired of my study. After I graduated from UofT, Prof Shen supported my applications to graduate schools with his strong letter of recommendations twice. He originally was going to support me again for my PhD application in this December, but unfortunately his support and wishes can only come from heaven now. In the last email he sent to me, which was on 4 November, Prof Shen said: “Xiangnong, I’ll be pleased to write for you. I’ll send the letter when you notify me and give me the address. Vincent.” I will keep this email as a precious gift, which will let me remember a great philosopher and teacher who has spent his lifetime to take great care to his students. —Herbert Xiangnong Hu |
Prof. Vincent SHEN, my Ph.D. thesis supervisor was really a well-edu- cated scholar and kind-hearted gentleman. He is really missed. May God who is living Love and Mercy give him everlasting repose in Heaven! — John CHENG Wai Leung |
Professor Shen always had a kind and thoughtful word for you. He was a generous teacher and colleague. Professor Shen was the East Asian Library’s passionate long-time supporter. His legacy will remain and be remembered dearly. —Hana Kim, Cheng Yu Tung East Asian Library |
Vincent and I were colleagues for seven years between 2000 and 2007. I do remember him as a most brilliant scholar and a kind-hearted person. The various talks he gave, including those at the Interuniversities Seminars on the Dao of the Chi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 left a lasting impression on me. May Vincent rest in peace. —Helen Wu |
I met Prof. Shen in the second years of my university in Taiwan. His Metaphysics course was an unforgettable course for me. The course not only established my world view as a junior student, but also had a lifelong impact on my life and my study. In particular, educated in a non-Christian tradition system, I benefited from Prof. Shen’s Metaphysics course because he opened a door for me to know more about God (Divine Being) and man (human being), and their relationship. Different from most courses in college, his Metaphysics course never place human rationality in the center, but set a good foundation for us to ponder upon what the essence of a humble human being truly is and his position before creator and other creatures. In an age of post truth, people tend to do homage to new technology and easily confused about diversified misinformation, Prof. Shen’s Metaphysics will continually inspires and instructs this and future generation. He have fought the good fight, finished his course, and set a good example for many. May you rest in the arm of our Heavenly Father, thank you for your brave and fruitul life, Prof. Shen. —Shirley Ou Yang |
Prof. Shen is one of the most generous teachers I have ever met. I thank him for his patience, his intelligence, and his caring for all of us. I have known Prof. Shen only for two years, but he has changed me, irrevocably. When I was a freshman, life in university overwhelmed me desperately. At that time, I doubted my ability to accomplish anything. Prof. Shen helped me when I need it most. Without his patience and support, I could not get out of depression by myself and deci- ded to get back on my feet. When I heard the sad news of his passing, beside unbelievable, there were so many thoughts and memories that raced through my head, the very first thought I have is about his email address; it was so familiar to me because he was so supportive. I even get used to receiving his reply in one hour, no matter where he was, when did I send out the email. To me, it feels like a natural phenomenon that he is always there for us. Even when now, I still secretly expect a reply from him. Many of my friends and I experienced caring and support like a parent from him. The enthusiastic energy and caring he put into helping us are unspeakable. I treasure his every word and help he has ever given to me. Academically, Prof. Shen strived relentlessly to guide us toward a unique understanding of how much people could be and think… His lecture raised my interests in Chinese philosophy, and I will continue to learn more in the future. Not only his works inspired me a lot, but his generosity as an individual also taught me how to be a better person. I could not express my gratefulness to him. I have so many things and memories, but it is hard to express them all. Overall, I glad that I took his classes. He was my favorite teacher, and will always be. Again, thank you, Prof. Shen. —Borong Zhang |
I took Professor. Shen’s PHL237 and PHL337. After the end of PHL337, I received an email from Professor Shen. He asked me if I would be interested in also taking his 338 course in the coming year. However, I was about to graduate at that time. I told Professor. Shen, and he said congratulation to me and wished me a brilliant future…. I emailed Professor Shen When I was still confused about ren,yi and li, and he replied me back the email so quickly and thoroughly. It all feels like yesterday. It was one of the last course I took in my university life, and it was a course I will never forget. Professor Shen was the best professor I’ve ever met in my whole life. We are all so lucky to have the chance the know Professor Shen. 沈老师,谢谢您。去云游四方吧!一路走好! —您的学生 – Yijia Xu |